(一)
我,赵玉和,今年三十三,东北那嘎达土生土长的。按理说,我这人神经粗得能擀面条,睡觉沉得雷劈不醒,可最近邪门儿了,真邪门儿了。
三十二年,我他娘的从来没梦见过他——张玉宁。对,就那名儿,跟我名字像哥俩似的,其实屁关系没有。他是俺老家邻居家的孩子,一块儿光屁股长大,但十八岁以后,这人就像让黑瞎子舔了似的,彻底从俺生活里没了影儿。
可自打今年我过了三十三生日,吹完蜡烛没几天,这小子就开始可劲儿往我梦里钻!频率高得跟他妈上班打卡似的!
(二)
梦里头,他还是未成年那会儿的样儿。晒得黢黑,跟他爹妈那身白净皮肉一比,活像煤堆里捡来的。小脸儿肉乎乎的,一笑露出俩虎牙。可梦里头他不笑,就站那儿,直勾勾地瞅着我,浑身湿漉漉的,像刚从水里捞出来,嘴唇冻得发紫。
一次两次我当是白天涮火锅吃撑了。可接连一个礼拜,天天晚上是他!场景都差不多,一片白茫茫的雾,他就站雾里头,眼神空洞,身上滴着水,有时候还能闻见一股子水腥气,像是老家房子后头那条快干了的臭水沟味儿。
我这心里头就开始犯嘀咕了。
咋?张玉宁这小子……是出了啥事儿?让水给淹了?缺心眼想不开要寻短见?这是托梦给我,让我去捞他一把?
操!不能吧?这都啥年代了,还兴这个?
(三)
可我忍不住琢磨。记忆里关于他的最后印象,停留在大二暑假回老家那次。
那天日头毒得很,我趴我家那破木门缝上往外看,正好看见他骑着一辆白色电动车,嗖一下过去。嘚瑟得很。我记得贼清楚,因为他小时候笨得可以,连二八大杠的自行车都学不会,摔得鼻青脸肿的,为这事儿没少让人笑话。可那天,他骑着那电动车,倒是挺溜,人模狗样的,好像还白了点儿,帅了点儿。我没敢出去打招呼,就隔着门缝瞅了那么一眼。
后来,就听我奶奶叨咕过一回,说张玉宁那小子出息了,不开电动车了,换了个白色大奔驰,牛逼哄哄的。
说到我奶奶,哎,我心里就揪一下。老家那地方,我多少年没回去了?掰手指头算算,得有小十年了。不是不想我奶,是那破地方,我真不愿意回想。小时候爹妈忙,给我扔老家,同学欺负我,说我没爹妈要,给我取外号,往我书包里塞癞蛤蟆……那地儿,对我来说,就没啥好味儿,全是扎心窝子的破回忆。
(四)
这梦越来越瘆人。
昨晚儿,我居然梦见他不是站着了,是飘在我床头!还是那身湿衣服,头发丝儿都在滴水,一滴一滴,冰凉的,好像真滴我脸上了!他那脸倒是没变,还是肉肉的,但惨白惨白,眼珠子黑得不见底,嘴巴一张一合,没声儿,但我他妈好像能听懂——他让我回去?回老家?
我嗷一嗓子就吓醒了,一摸枕头,艹!真他妈是湿的!不是水,是我吓出的冷汗。
我坐起来,心砰砰跳,跟揣了只兔子似的。窗外天还没亮,灰蒙蒙的。
这事儿不对,太不对了。
老子好歹是个唯物主义者,信奉科学的钢铁直男。可这一出出整的,由不得我不胡思乱想。张玉宁这瘪犊子,别是真遇上啥过不去的坎儿,没了?然后缠上我了?
我俩小时候关系还行啊,他偷他家地瓜还分我一半呢!不能这么害我吧?
(五)
我哆嗦着手摸过手机,翻了好几个群,才找到个大概知道点老家消息的发小。
我发微信问:“嘿,哥们儿,打听个事儿,咱老家那边,就我以前邻居,张玉宁,他家最近咋样了?你听说过啥没?”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回:“张玉宁?嘶……好像有点印象。他家不是早搬走了吗?听说发财了,进城住了。具体的不太清楚,咋突然问他?”
我手指头有点僵:“没事儿,就突然梦见了,随便问问。”
“梦见了?嗬!听说他前阵子好像出了点事儿……我也是听别人瞎传的哈,说他开那白色奔驰,好像掉水库里了……人也没捞上来……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咱那破地方,传瞎话的多。”
我盯着屏幕上那行字,浑身的血唰一下凉了半截。
水库里?没捞上来?白色奔驰?
我梦里那浑身湿漉漉滴着水的身影……
手机啪嗒一下掉床上,我整个人都麻了。
操他妈的!真出事了!
(六)
窗外,天边泛起鱼肚白,可我心里头却沉得像是压了块大石头。
那股子水腥味,好像又隐隐约约地钻进了我鼻子。
他让我回去……回那个全是糟心回忆的老家?
我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疼。
去他妈的唯物主义者!这事儿,不过去弄个明白,我以后就别想睡个安生觉了!
张玉宁,你小子要是真没了,托梦就他妈不能把话说清楚点?玩什么哑剧!老子倒要回去看看,你到底是作了什么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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