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是一系列有关托克索的问话,七八个问题发出去,只给答上了一个:包括此处在内的托克索之管理制度堪称层层加码的压迫。最高层是庄主,八旗满人大老爷开开口挥挥手来掌控庄园,偶尔会过来巡查一下,发现产出不够就重罚庄园总经理。高层总经理也是旗人老爷,叫做管庄人,常住庄园东北角的大院子里。管庄人有权处死、出售庄丁,如发现纰漏则严厉问责下面的中层管理人员,也就是是庄头。庄头负责日常生产与调度,可以随意对奴隶施以鞭打、三天饿九顿等惩罚。那么什么人可以成为庄头呢?首先你必须要旗人,或者带地投充或者经过管庄人的选拔,管庄人认为你有一定的管理能力和经济基础,你就可以当上庄头了。庄头下面是监工,监工就不必非得是旗人了,都是些最顺从的奴隶,靠欺压同类换口饭吃的二狗子。但是监工可不好当,出了问题要被连坐,照样被打骂被贬为奴隶阿哈。
懂了:庄主-管庄人-庄头-监工-庄丁,四级管理五级组织形式。
想再详细问下去,那俩丫头的见识和智商就不够用了。二蛋发现她们总体的认知水平和表达能力很低,只相当于内地8岁的孩子。在部队在施州时老听说后金对汉人实施恶心的愚民政策,今日看来果然不假。见识到了!
“你俩回去吧,把那老头儿给老子叫来。”--二蛋一个闪身避开,及时阻止女孩们的磕头告退,“记住,咱们汉人只跪天跪地跪父母。”
女孩们的认知能力偏低,导致他们对文大庄头的话存在完全的理解障碍,依旧磕过了头才敢走。
老头儿一进屋便行了个满人的打千礼,口称道:“奴才请大庄头老爷安。”
“我不是满人。别看你脑袋后头挂着个小辫子,料你也不是满人,行个屁的打千。”
部队里锻炼出来的性子急性子直,二蛋把老头儿叫来首先要弄明白这厮对自己那若隐若现的鄙夷所为何来?盘腿坐炕头上,抱臂在胸,居高临下凛凛道:“老头儿,我且清楚你就是鞑子派来监视我的眼线。你奶奶滴,休再让老子看见你翻白眼,惹毛了老子一顿大棒送你上路。”
老头儿膝盖发软乃跪地求饶,纳头抱拳,“奴才岂敢。”
放出一顿潜伏的杀威棒后,二蛋收声问道:“叫你来是问你话。此田庄地处哪里?”
来时迷迷糊糊地不辨方向里程,只依稀觉得好像在往西走,离辽阳是越来越远了。
“回主子话,此处赫图阿拉西八十里。”
“哦,咱原来是到野猪皮老窝了。”
那老头儿眼珠子转上几圈,咬牙应和道:“正是。”
卧槽,事情不对头哩。老子说的是野猪皮,你老小子回个‘正是’!不对头,老小子刚才那单膝跪地有些军人模样。
“你,你行伍出身?”
“我原宣府镇总旗,萨尔浒一役被俘,来此为奴20年了。”
“你今年...属啥的?”
“老子属孤狼的,今年四十有三。”
对方话说得够明白了,更是豁出命的大胆。老小子,你赌对了!你个老小子脸上演绎沧海桑田,老子还以为你63呢。
二蛋打开包裹,往热水里撒了几粒茶叶,递给43岁的老汉,“豪格感谢老子把多尔衮揍了个满脸花,叫人送了我些茶叶。”--“知道我是谁么?”
“我等只知新来的大庄头是庄主身边红人,驻辽阳梁山军骑兵师的逃兵。”
“操!”二蛋王地上唾口唾沫,“我梁山军的,但不是骑兵师的。和你一样被俘的,去年11月在京畿。”
同为战俘,同情兄也,接下来便可无话不谈了。更兼喝到了二十年不曾品尝过的茶水,文老弟恩重如山,老兵则有问必答。其实此时二蛋并未完全解除戒备与怀疑,然而也没啥可防备的,就走极端了,大不了一个死呗。
二蛋问:为何对老子偷偷翻白眼?
老兵答:看不起逃兵,更看不起骑兵师。他娘的龟缩辽阳像个裹了小脚的娘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放任恁多汉人同胞吃苦受罪。
二蛋乃对:对此深有同感,自己也纳闷骑兵师为何不挥师北上干沈阳。不过也要认识到,自己能受到优待正是有辽阳城里的骑兵师。
老兵续埋怨:骑兵师的光和热只顾着你文二蛋一人,不曾如阳光般普照在2600余处大大小小托克索里的90万奴隶。
“啊!2600个奴隶制庄园!汉人占了多少?”
“汉人占小八成,不下70万。”
“40岁以下壮丁有多少?”
这个答不上来,不过可以按此处情况来以偏概全。蒙字一号田庄共计阿哈800人,其中汉人600,40岁以下汉人580人。
“都是40以下的。”这不是提问,是确认,因为不用作答二蛋也清楚原因:托克索的奴隶鲜有能活过40高寿者。
文二蛋所以能当上大庄头,部分原因还在于他能写会算是个难得的秀才,所以他的屋里有笔墨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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