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临安城,宰相府。
书房内,灯火通明。
当朝宰相贾似道,正与几位心腹官员,围坐在一张紫檀木桌前。
桌上,没有公文奏章,只有一个精致的白玉瓷罐,两只雄壮的黑蛐蛐,正在罐中激烈地厮杀,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相爷,这……都火烧眉毛了,您还有心思斗蛐蛐?”
户部侍郎张德辉一脸焦急,额头上满是细汗。
他便是此次针对桓家产业的发起人之一,本以为是手到擒来,谁知对方的根基远比想象中深厚,几番交手下来,非但没占到便宜,反而惹了一身骚。
更让他心惊的是,武神顾渊,今日出关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慌什么。”贾似道眼皮都没抬一下,慢悠悠地用一根草杆,逗弄着罐中的蛐蛐,“张侍郎,你看看这两只蛐蛐,像不像如今的朝局?”
张德辉一愣,不明所以。
“这一只,体格健壮,牙尖嘴利,气势汹汹,像不像那位功高盖主的镇武王?”贾似道指着其中一只明显占了上风的黑蛐蛐,嘴角噙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而这一只,虽然屡屡败退,却坚韧不拔,总能在关键时刻,躲开致命一击,寻找反击的机会。这,像不像我们?”
众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
“相爷,您的意思是……”御史中丞李嵩,也就是此次弹劾的主力,忍不住开口问道。
他自诩清流,素来看不惯武人当道,此次弹劾顾渊,虽有贾似道在背后授意,但他自己,也是发自真心。
“顾渊是猛虎,这一点,毋庸置疑。”贾似道终于放下了草杆,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一人灭一国,这等功绩,古今罕有。我们若是与他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那相爷为何还要让李大人……”张德辉不解。
“我让他去弹劾,是试探,不是决战。”贾似道淡淡道,“我要看看,这头猛虎,在回到了临安这座‘笼子’里后,还剩下几分獠牙。”
“我要看看,他顾渊,是会不顾一切,用他那双沾满鲜血的手,直接来扼住我们的喉咙,还是会……遵守我们文人定下的规矩,跟我们玩一场你来我往的朝堂博弈。”
贾似道眼中精光一闪:“如果他选择前者,那他就是一介武夫,不足为惧。坏了规矩,失了人心,天下士子,共击之!到时候,都不用我们出手,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可如果……他选择后者呢?”李嵩皱眉道,“以桓家和顾府如今的财力与势力,我们未必能占到便宜。”
“这正是我想要的。”贾似道笑了起来,笑得像一只老狐狸,“他只要愿意上牌桌,跟我们玩,那主动权,就回到了我们手里。”
“打仗,我们不如他。可这朝堂之上,玩弄权术,平衡制衡,他一个武夫,如何是我们的对手?”
“他顾渊的根基是什么?是先帝的信重,是灭国的军功,是天下百姓的拥戴。可先帝已经驾崩,新君年幼,军功再高,能高过皇权吗?百姓拥戴?哼,最是无用。”
贾似道站起身,走到窗前,负手而立,望着窗外的夜色。
“他现在最大的依仗,无非就是他那个王妃老婆,和宫里那个还没彻底倒向我们的太后。”
“但只要我们一步步来,温水煮青蛙,不断地用规矩,用大义,用孝道来捆住他的手脚,慢慢消磨他的声望,削弱他的羽翼……不出三年,他这头猛虎,就会变成一只拔了牙的病猫,任我们宰割!”
书房内,一片寂静。
张德辉和李嵩等人,听得是心悦诚服,看向贾似道的眼神,充满了敬佩。
“相爷高见!”
“我等愚钝,险些误了相爷大事!”
“有相爷坐镇,何愁大局不定!”
马屁声此起彼伏。
贾似道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得色:“行了,都回去吧。记住,这段时间,都给老夫安分点。鱼饵已经撒下,就看鱼儿什么时候上钩了。”
“是,相爷!”
众人躬身告退。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书房的屏风后,走出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
“老爷,您这一手,真是高明。”管家一脸谄媚地给贾似道续上茶水,“借李嵩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去探路,赢了,我们大获全胜;输了,也只是损失一颗棋子,于大局无碍。”
“哼,李嵩这种人,自以为是风骨,不过是被人利用的蠢货罢了。”贾似道冷笑一声,“他以为他是魏征,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
“只是……老爷,您就这么确定,那顾渊会跟我们守规矩?万一他真的发起疯来……”管家有些担忧。
“他不敢。”贾似道的语气,斩钉截铁。
“为何?”
“因为他是顾渊,是天下第一的武神,是万民敬仰的镇武王。”贾似道端起茶杯,眼中闪烁着洞悉人性的光芒,“他这样的人,最爱惜的,就是自己的羽毛。他可以杀一百个金国皇帝,但绝不敢在临安城里,无故动一个大宋的朝廷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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