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陆听晚退朝赶到凤仪宫，春环已经被凤仪宫两名守卫死死扣在地上。
一旁的几个小宫女正拿着纱布帮被刺杀的妙霞包扎。
“怎么回事？”陆听晚询问妙霞情况。
妙霞顾不得手臂上深深的伤口，跪拜行礼后，缓缓道来，“这春环是娘娘宫中小厨房伺候的宫女，因有一手的好厨艺还会打理娘娘喜爱的花卉一直在凤仪宫内当差。”
“可今日奴婢到小厨房去查找有关娘娘生前紧握的青玉盏的线索，这春环突然从奴婢的身后出现，拿着菜刀就要置奴婢于死地。”
陆听晚的目光投向此刻双目猩红的春环。
陆听晚的目光如利刃般刺向春环，指尖重重叩在案几上，“你既敢在凤仪宫行凶，想必早存了死志。本宫且问——母后薨逝前日日把玩的青玉盏，是否与你有关？”
春环突然发出一声尖笑，发髻散乱地仰起头，“太子殿下果真明察秋毫！娘娘手中紧握青玉盏就是在暗示小厨房当中的我啊！可惜，她知道的太晚了。”
她染血的袖口簌簌抖动着滑出半截枯黄的花枝，“龙舌兰配佛跳墙，檀木香佐紫藤饼，这深宫里的毒啊...可不只有下在毒酒当中的鹤顶红呢！”
妙霞闻言踉跄着捂住渗血的纱布，“难怪娘娘总说身体越来越虚弱，很多事情开始力不从心，原是你在膳食里动了手脚！”
“整整三年呐——”春环脖颈暴起青筋，浑浊的泪混着血水流进嘴角，“我才搞垮皇后那毒妇，每次看着那蠢妇嗅着龙舌兰用紫藤花糕，我便要多浇半勺金汁在御花园的芍药根下。待得五脏六腑都浸透了相克之气...”
她突然盯着梁上褪色的凤纹帏帐吃吃笑起来，“三年，我成了，毒妇终于去见我的家人了，大仇得报了，死而无憾了…”
陆听晚霍然起身，案上茶盏被袖风扫落在地。
陆听晚询问，“母后向来名声甚好，在宫中也从不轻易与人结怨，你不过区区一个宫女与她之间究竟有何仇怨？竟然要害她置于死地？”
春环喉间发出破碎的嘶鸣，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太子殿下，你能生在皇家，命真好啊，哈哈哈哈！”
她猛地扯开衣襟，露出锁骨处烙着的象征着官妓的刺青，“多年前我也乃工部尚书嫡孙女，祖父奉命修缮先女皇的陵墓时遭贼人调换金丝楠木，内务府调查后却认定是我祖父和父亲贪污，在御前参奏我父贪墨工银！”
她浑身发抖，血泪斑斑的脸庞映着殿内烛火，“是你们口中的皇后娘娘心系姑母，不忍先女皇被辱，下令要诛我们俞氏九族啊！”
“我亲眼见着羽林卫将祖父的紫色官袍扒下来，母亲把才七岁的我藏进荷花缸。待我爬出来时...院中青石砖缝里都是亲族的血。”
陆听晚瞳孔骤缩，案几上的烛台被风吹得明灭不定。
春环染着蔻丹的指甲突然抠进地面，声音陡然凄厉，“为了活命，我成了千人骑万人压的官妓，可也幸得我在教坊司学了调香弄膳，谁想这伺候人的本事，倒成了捅进毒妇心口的刀！”
“天道好轮回啊！”
徐姝一愣，她知道这桩案件。
“可是工部尚书贪墨工银一案，数年前已经平反，娘娘体恤甚至将俞家尚在世之人都给了补偿，升官发财……”
“住嘴！”春环情绪激动不已，“一点点小恩小惠就能换我们家那么多口的人命嘛！这毒妇只能拿她的命来还，别的我一概不接受。”
陆听晚率先反应过来事情不对的地方，她继续询问，“既然你沦为官妓，那你又是如何入宫，并且成功混入皇后的小厨房内当值的呢？！”
春环没想到太子亦没有当年的草包模样，她的话一针见血。
春环选择沉默。
“要杀就杀好了，我不过贱命一条，大仇已得报，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春环闭上眼等待接受死亡。
“呵！”陆听晚冷笑，“你逃不过一死，可本宫能决定你怎样去死。这天底下折磨人的法子多了，你可知晓凌迟之刑。”
春环当然知道，凌迟之刑要将人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片下来，死前要承受莫大的痛苦。
春环听到“凌迟“二字，瞳孔倏地缩成针尖。
她染着血污的手指死死抠住青砖缝，忽然发出一声似哭似笑的呜咽，“三皇子...是三皇子在教坊司大火里用死囚换了我的命，助我入宫的！”
“凤仪宫芍药圃第三块砖下...”春环突然盯着陆听晚腰间玉佩痴笑，“泥土会泛出孔雀蓝处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陆听晚立即派人去挖，侍卫速度很快，带回一个防水的里衬衣物。
徐姝撕开中衣衬里，抖落数张泛着药渍的信笺。
那瘦金体的字迹和印信确实是出自高云华的手笔，这次不会再有高云伟为他顶罪了。
陆听晚派人将春环收押，将有关证据提交，待核实后，缉拿高云华。
————
另一端，病榻上的帝王也是得知陆听晚查到的消息。
病榻上的帝王听闻奏报时，手中药碗陡然跌落。浓褐汤药泼在九龙戏珠的锦被上，惊得掌事太监王德全慌忙跪地擦拭。
“逆子...咳咳...他怎么敢伤害朕的妻..”帝王枯瘦的手攥住床栏青筋暴起，喉间呼哧作响似破败风箱，“小全子传...传朕口谕！”
养心殿大公公小全子瞧着陛下泛紫的唇色，颤巍巍捧来参片，却被皇帝一掌挥开。
帝王浑浊眼底迸出寒芒，“三皇子高云华谋害嫡母，着即褫夺封号贬为庶人，明日午时三刻...咳咳...于朱雀门斩首！”
太监们将最后一顿好饭捧着圣旨踏进宗人府时，玄铁锁链正哗啦作响。高云华发冠歪斜地扒着栅栏嘶吼，“本皇子王要见父皇！本皇子冤枉！定是太子伪造证据构陷——”
太监们却换上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高庶人还是别费力气了，这是陛下的旨意，您啊！吃了这顿好好上路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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