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府，书房。
明晏穿着玄色斗篷坐在穆原对面，书房仅有二人，问他有关夏税秋粮征收政令如何。
穆原如数家珍，根本不需要思索，和她说了清楚。
朝廷颁布政令，户部统筹，地方执行。
征收的赋税粮食一部分留作地方运转，一部分上缴国库统一调配。
户部会派人查核地方是否按照政令执行，但是也是选查。
吏部每年也会对官员政绩考核，征收赋税是很重要的一项。
两边核查，有时朝廷也会派巡察使去地方巡视。
明晏垂眸思索，面色沉重。
穆原道：“朝中关系盘根错节，许多官员勾连极深，牵一发而动全身，陛下一直在稳固朝堂，若是后果太严重，陛下恐怕不会支持。”
明晏点点头，窝在椅子上撑着下巴思，“我会一点点漏出来。”
睫羽覆盖眼睑，看不出情绪。
穆原思索再三，问道：“公主查出了什么？可是涉及赋税？”
“只是有所怀疑。”
“公主需要下官做什么？”
明晏摇摇头，放下撑下巴的手，转移了话题，“穆相知道军队中的事吗？”
穆原抬眼直视她，“公主指的是什么事？”
“翼卫军的人数编制，军饷发放，晋升之类的，穆相监管兵部，可清楚翼卫军，御城卫和骁卫的内情？”
穆原道：“兵部比较杂，各方的人都有。”
兵部尚书郑齐山，是瑞王的人，兵部左侍郎是周王的人，右侍郎是陛下的人。
穆原监管兵部，各军人数名册自然是有，想拿到也不难。
军饷由户部发放，武官晋升由兵部考评选任。
明晏却道：“我的意思是，翼卫军中贵族子弟占位混职一事，穆相可清楚？”
穆原叹口气道：“此事陛下也知晓。”
翼卫军中贵族子弟混武职一事由来已久，涉及官员众多。
此前北地西南都在打仗，成元帝为了稳固朝堂，不曾下手整治，此事便愈发猖狂，几乎不是秘密。
明晏伸手端了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道：“穆相有空的时候可否将这些年从翼卫军出来的各官员明细给我？”
穆原点头道：“公主想什么时候要？”
“尽快吧。”
“好，七日之内，奉来给你。”
明晏莞尔，“又欠穆相一个人情，穆相想要什么？”
穆原摇头，“分内之事。”
明晏却道：“穆相公务繁忙，还要帮我的忙，怎么不算欠人情呢？”
“下官并无请求。”
“好好想想，我不爱欠人情。”
穆原低头，想着下午赵寻回报的消息。
意有所指道：“公主听闻京中传言了吗？”
明晏笑容一僵，心里咯噔一声，“不，不曾听过。”
穆原一直看着她，不放过一丝情绪。
见她眼神躲避，落在地面，带了心虚去端面前早已经喝完茶水的空杯子，又尴尬放下。
穆原心中暗暗叹气，那日她和武阳侯嘀嘀咕咕，眼神闪躲，不知道编排了他什么，竟然弄成如今局面。
故意道：“公主若真要谢，便替下官查一查，是谁在背后中伤恶意造谣，如何？”
明晏尴尬笑道：“呵呵，闲言碎语，穆相何必介意，谣言止于智者，过几日就没事了。”
穆原道：“可下官的名声都毁了，家中十分担忧，今日祖父叫我回府，若不是公主来了，下官此刻应该在祖父面前解释了。”
“许是穆老叫你回去团聚罢了，穆相多虑了。”
穆原顿了顿，道：“今日祖母母亲来过，让我尽快成亲。”
“好事呀，提前恭喜穆相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听到她满不在乎的话还是心里一酸，有些无奈幽怨。
明晏见他那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性子又来了。
宽慰道：“穆相这么大年纪不成亲，难不成打一辈子光棍？”
穆原闷闷端起面前的茶，“公主不也没成亲吗？”
明晏大咧咧道：“我快了，父皇已经明示让我尽快选驸马，等不了多久，说不定年底娃娃都怀上了。”
穆原刚刚喝到嘴里的茶一呛，差点喷了出来，立马转头朝一旁咳嗽。
咳得剧烈，脸都涨红。
“公主，有了驸马的人选吗？”
明晏也不害羞，直接道：“暂时还没，等忙完这一段就要着手去看了。”
穆原有些心酸，这么快！
上次她还说有心仪之人。
“公主上次所说的心仪之人是谁？”
明晏笑容收起来，有些落寞道：“不说他了。”
“为什么？”
“我不想说。”
“公主既有心仪之人，还要选别人做驸马吗？”
“那又如何？这是两码事。”
“那公主，想找什么样的驸马？”
明晏思索道：“相貌好身材好脾气好，最好会武，家世清白，家中关系简单，我如今权力过大，身份高的不用考虑了，性情活泼一些吧，可以陪我玩儿。”
她越说穆原心越凉。
综上所述，他完全不符合她的要求。
胸口堵着气，又想到可能是她嘴里一时胡言让他成为京中笑谈，更是气闷。
驸马的要求张口就来，想来私底下也思考过了。
想找别人？
没门儿！
血气上涌，故意挑起旧事，沉着脸问道：“花朝节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公主不打算给下官一个说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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