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妄之境的空气里漂浮着细碎的光尘，像是被捏碎的星子。
每一粒光尘都闪烁着微弱却破碎的光芒，在视觉上营造出一种梦幻与毁灭交织的景象，仿佛整个空间都在无声地哭泣。
陈墨的后背重重撞在某种无形屏障上，喉间腥甜翻涌——方才王座炸裂的冲击波裹着崩解的法则碎片，将他整个人抛向那道新裂开的空间缝隙。
撞击时发出的沉闷回响在耳中震荡，像是雷鸣从天而降，却又迅速被环境中的低频嗡鸣吞噬。
他的右手还攥着苏挽月的衣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可那抹冷艳的红影已被织命拽向另一侧，在扭曲的空间里逐渐模糊。
指尖残留的布料纤维带着一丝温热的触感，那是她最后的温度，也是他此刻唯一的支撑。
"咳..."陈墨撑着地面翻身，膝盖下的"地面"却软得像浸了水的棉絮——虚妄之境的规则正在崩溃，连最基础的物理形态都开始坍缩。
手掌贴着地面时传来一阵粘稠又冰冷的触感，像是按进了一团凝固的雾气，令人生理性的不适。
他的左眼突然刺痛，窥魂之瞳不受控制地睁开，无数残魂的哀嚎如潮水般涌来，却在触及他识海时突然安静。
是记忆闪回。
熔岩翻涌的地底，红衣女子跪坐在青铜王座下，指尖蘸着自己心口的血。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混杂着熔岩蒸腾出的硫磺气息，令人窒息。
她的面容与陈墨镜中所见有七分相似，眼角泪痣却红得刺眼。"人性未泯"四个大字在她手下缓缓成型时，她突然抬头，目光穿透千年时光，直直撞进陈墨的瞳孔："我的孩子，当你看见这些字时，记住——它们不是死物，是娘用最后一缕魂火刻下的。"
"原来是这样..."陈墨的喉咙发紧，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见。
他从回忆中惊醒，眼前的虚妄之境依旧危机四伏，耳边仍回荡着空间撕裂的尖啸声。
"阿墨！"
苏挽月的嘶吼混着空间撕裂的尖啸刺进耳膜，如同金属刮擦玻璃般令人牙酸。
陈墨抬头，正看见她跪坐在地，胸口的符文石渗出黑血，将月白裙裾染成狰狞的紫。
血腥味瞬间在鼻腔中弥漫开来，混合着空气中原本就存在的腐朽与燃烧的气息，令人作呕。
织命半蹲着，银线绕在她后颈，正用细如牛毛的银针挑动那团纠缠的蛊丝："别怕，慢慢来。"她的声音轻得像春夜细雨，带着安抚的力量，可眼底的焦急却骗不了人——每挑出一寸蛊线，苏挽月的指尖就多一道血痕。
那些血珠滴落在地上，竟发出轻微的“滋滋”声，仿佛腐蚀了地面。
"我不是...我是..."苏挽月突然攥住织命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对方皮肉里。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每一次吐息都带着灼热的温度，像是火焰在胸腔中燃烧。
她的瞳孔在收缩，眼尾泛红，像是有两团火要从眼眶里烧出来，“娘？还是...天道种子？”
织命的银针顿了顿，有一滴泪砸在苏挽月手背上：“你是苏挽月，是我和老苏的女儿。”她的声音发颤，却异常清晰，“那些东西是寄生，不是你。”
"轰！"
地脉崩塌的轰鸣盖过了所有声响。
赤岩从虚空深处踏来，脚下的熔岩纹路在坍缩的空间里格外刺目。
他每走一步，地面就裂开蛛网般的缝隙，震颤带来的压迫感让陈墨的心脏剧烈跳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的味道，像是某种古老的能量正在燃烧。
他的双眼红得像要滴出血，声音震得陈墨耳膜生疼：“陈墨！你用窥魂之瞳透支的寿命，还剩不到三日！”话音未落，赤岩一拳砸向地面。
陈墨感觉有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他的心脏——整个虚妄之境的地脉都在剧烈震颤，裂缝从王座废墟处蔓延开来，所过之处，光尘化为齑粉，连织命的银线都被扯断了两根。
"你以为这样就能吓退他？"
无妄的声音像浸了毒的丝，从苏挽月身侧渗出。
他的身形半虚半实，雾气般缠绕着那抹颤抖的红影：“她早就是虚妄的一部分了。”雾气凝聚成手，按在苏挽月额心，“天道种子该苏醒了。”
"放肆！"织命甩出最后三根银针，封死苏挽月周身大穴。
可无妄只是轻笑，抬手一拂，银针便碎成光点。
织命被震得撞在墙上，口中溢出淡金色的碎片——是灵魂在崩解。
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淡淡的金属味，像是某种神圣之物正在消逝。
陈墨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他保持清醒。
他能看见苏挽月眼底的挣扎：一边是刻在骨血里的复仇之火，一边是被唤醒的、属于"苏挽月"的柔软。
而无妄的雾气正顺着她的七窍钻入，像条毒蛇，要把那点仅剩的人性绞碎。
"撑住。"陈墨对着苏挽月的方向无声挑衅。
他的左手按在青铜残片上，巫族血脉如滚烫的岩浆般涌出——这是他最后一次使用窥魂之瞳的机会。
衰老的刺痛从骨髓里窜上来，可当"人性未泯"四个字在虚空中亮起时，他看见镜中那个两鬓斑白的自己，竟缓缓褪去了皱纹。
"你们拖住他们。"陈墨站起身，声音沉稳得像是刻在青铜上的铭文，"我去唤醒真正的巫王。"
苏挽月突然抬头。她的眼底有泪光，却也有了清明："陈墨！"
"等我回来。"陈墨对她笑了笑。
他转身冲向那道裂缝，风从裂缝里灌进来，带着他熟悉的青草香——是人间的味道。
青铜门后的光越来越亮，他甚至能看见门楣上"巫王封灵"四个大字的纹路，在阳光下泛着古老的铜绿光泽。
下一秒，陈墨的身影消失在青铜门后。
门内的黑暗里，一口巨大的青铜棺椁悬浮在半空。
棺身刻满陈墨从未见过的符文，在幽暗中泛着幽蓝的光。
棺盖边缘，有一道极细的裂缝，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撬开的。
而在棺椁正上方，一团黑雾正缓缓凝聚，露出半张扭曲的脸——是无妄残留的意识。
"命运...不会被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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