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化的雪水从崖顶泻成银练，陈青山蹲身掬起一捧，水纹映出他眼底盘踞的血丝。岩温的傣刀忽地刺入瀑边苔岩，弯弧刀身挑起半截焦黑引线："灭山雷的引信，泡过尸油的。"
"走阴崖栈道。"陈青山将骨铃残片浸入泉水，金铃儿的虚影在涟漪中浮现，"最后的菌脉藏在听雷洞。"他摩挲着剑柄新刻的鄂伦春鹿纹，那是前夜在冰隙里寻得的祭器。
周铁牛用石匠锤敲击栈道木板，空响中夹着菌丝蠕动的窸窣："七姓人修的栈道，被倭寇改成引雷渠了。"他忽然劈开某块腐木，露出里面缠着符咒的铜管，"看这帮阴损玩意！"
春草的药锄刚触及铜管，整条栈道突然倾斜。二十多个菌傀从雾中扑出，关节处滋生的肉藤抽得岩壁碎石飞溅。岩温的傣刀旋身劈斩，刀身弯弧恰好削断肉藤根须："砍紫纹处！"
暗河深处传来铁链绞动的闷响，穿神官袍的阴阳师踏浪而立："陈桑，这九曲雷池引的是山髓......"
陈青山的青铜钉已穿透他虚影，钉尖带出的电火引燃水面菌膜："你的魂，比腐叶还轻。"
听雷洞内，九尊青铜人俑围坐成阵，每尊头顶嵌着七姓猎户的天灵盖。金铃儿的虚影骤然凝实，素手引动剑柄鹿纹："北溟有灵，听雷应劫！"七枚青铜钉应声飞起，钉尾栓着的红绸竟化作鹿筋绳。
"改坤位！"周铁牛的石匠锤砸向人俑背部的莲花印。春草突然拽住陈青山袖口："水纹在示警！"暗河倒影中，金铃儿的虚影正指向某尊人俑空洞的眼窝。
阴阳师真身从鼎后转出，手中八咫镜映出扭曲的山脉："令姐的颅骨正在阵眼......"
他未说完的话被鹿鸣打断，陈青山剑锋的鄂伦春鹿纹突然活转，鹿角挑飞八咫镜："山灵踏月！"
整座洞窟震颤起来，二十具菌傀突然跪拜青铜阵。岩温的傣刀劈开主控台外壳，弯弧刀身映出跳动的倒计时："引雷柱连着山髓！"
"以血画疆。"陈青山咬破指尖在鹿纹上补全咒印。金铃儿的虚影化入水雾，洞顶突然坠下万千冰锥，每根都精准刺入菌傀神庭穴。
阴阳师甩出符纸，菌丝凝成三头鹫："这山脉注定......"
陈青山的青铜钉已钉穿鹫眼，鹿筋绳借瀑流之力缠住他脚踝："长白山的雷，不听倭语！"
惊雷劈落时，鄂伦春鹿纹青光暴涨。春草将药粉撒向瀑流，雄黄混着冰晶在雷火中炸成破瘴虹。周铁牛趁机重击地脉眼，九尊人俑齐齐爆裂，颅骨中的菌种遇风即焚。
"东北角暗河！"岩温的傣刀劈开逃生道。众人冲入瀑流的刹那，地脉自愈的震波掀起十丈水幕。陈青山回头望去，金铃儿的虚影正化作鹿形，将阴阳师踏入沸腾的泉眼。
七日后，新生的白桦林间。
"这是最后一份菌脉图。"春草展开浸透的羊皮卷，某处狼头标记正在渗血，"但山魂说...真正的祸根在北溟海眼。"
岩温的傣刀挑起块带符文的冰碴："东洋人的船纹。"孔雀翎纹映出更北处的冰原，"他们在海眼养了条大蛇。"
陈青山将青铜钉浸入白桦汁，钉身北斗纹沁出金铃儿最爱的松香。他忽然听见山风送来的鹿铃，混着当年七猎户出山时的呼哨。
周铁牛用石匠锤在桦树皮刻下山神纹，忽然笑道："你剑上这鹿纹，倒像鄂伦春姑娘的头饰。"
"本就是聘礼。"陈青山摩挲着鹿角纹，"她阿爹说，等山净了......"
未尽的诺言被鹿鸣接续，林间忽现鄂伦春族的驯鹿群。为首的萨满老人掷来桦皮壶，壶中鹿血酒映着万里无云的碧空——那正是金铃儿说过的，山灵睁眼时的天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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