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竹闻言又惊又喜，随即苦笑，“大山哥，你再看看潭水里，有十几条小孩儿鱼，这是一窝。”
“呃，这……”林大山探头看去，果然潭面上有十几颗小脑袋，正跃跃欲试的想蹦上岸来。
苗十三大喜，不由得欢呼，“天爷爷嘞！可发达了！一条孩儿鱼卖了百两银子，如今有这么多条，等它们长大了，岂不是数千两？”
苗十九看看林雨竹，望望林大山，拉了拉他袖子，“十三哥，万物有灵，咱已经卖了一条大的，将它们一锅端了，不好吧？”
苗十三一瞪眼，“说的什么玩意儿？老子可不怕报应，只怕穷得没饭吃！这窝鱼要作怪，只冲我来便是！”
“咱当初饿得眼冒金星时，也不见有人可怜咱嘞！才吃了几天饱饭，你倒学了娘们般的磨——呃，林娘子……”
他本意想说苗十九妇人之见，无意中瞥见林雨竹脸一黑，赶紧将话咽了回去，挠着头皮嘿嘿傻乐，不知道怎么把话圆回去。
苗十九见他尴尬，便借口回去干活，跟林大山兄妹打个招呼后，拉着苗十三走了。
林雨竹心中纠结，虽然听到苗家两人的话，倒也没当回事。
犹豫片刻，她满脸不舍的对林大山开口，“大山哥，既然那条孩儿鱼换了这么多银子，便放过这条雌的和那些小鱼。你说行吗？”
林大山闻言默了默，忽然咧嘴一笑，“竹子，我娘在世时常说，‘贪心不足蛇吞象，事到头来螂捕蝉’。”
“我娘还说了，‘这世上的事，贪多嚼不烂’。‘一山望着一山高’。你想放生就放生吧！”
林雨竹听的心情大好，不由得愁容渐退，脸上笑吟吟，“是这个理儿。这就叫知足常乐。大伯母懂这么多道理，莫不是娘家有读书人？”
林大山的娘死得早，林雨竹小时候脑子也不灵光，对她自然完全没有印象。要不是林大山说起，她早忘了有这么个人了。
林大山憨笑中带着些许孺慕之情，“那可不！我外公是个老童生，我娘虽然识字不多，懂的倒比一般人多些。”
“可惜我舅舅，还不到娶亲的年纪，到府城参加院试返回途中，竟然失足掉河里淹死了，我外公也有些魔症，非说他是被人害死。”
“结果没半个月，他也不明不白的死了。我娘也是在那年，受不了这番打击，病得卧床不起，熬了月余撒手离去……”
林大山越说越是黯然，林雨竹也听得唏嘘。
虽然是十三年前的事，林大山当年也有十六岁了。一年之内他外公、舅舅、娘亲都死了，自然记得清清楚楚。
林雨竹少不得安慰他几句，同时将那条金黄色孩儿鱼放生了。
有些怪异的是，那鱼一入水，摇头摆尾竟然回头定定的看了她片刻。
眼神里仿佛带着几分“你给我等着”的意味，这才在那群小孩儿鱼的簇拥下潜入潭底。
林雨竹心中一紧，小声嘀咕，“这小东西不会记仇吧？万一哪天它修炼成精，带着一群鱼小弟来找我算账……”
林大山一听，赶紧安慰，“竹子，你可别瞎想！我娘说过，树有树精，石有石灵，鱼嘛……顶多算个鱼精！”
“咱们虽然卖了它当家的，但也放了它啊！那群小鱼仔还得靠它养大呢！”
林雨竹皱眉，“可它刚才那眼神，分明在说‘此仇不报非好鱼’！”
林大山差点听笑了，摆摆手一脸的轻松，“哎呀，你想多了！对它来说，咱们是恩仇两清，恩还大于仇呢！”
“再说了，它要是真成精了，第一件事肯定是找买鱼的土蛮算账，哪轮得到咱们？”
林雨竹还是不放心，“那万一它修炼成精，带着鱼群来报复，咱们咋办？”
林大山一拍胸脯，“怕啥？到时候咱们就给它摆一桌‘全鱼宴’，让它看看谁才是真正的‘鱼中霸主’！”
林雨竹总算被他逗笑了，“大山哥你这话说的，好像咱们比鱼还精似的！”
“那可不！咱们可是‘人精’，它顶多算个‘鱼精’，差着境界哩！”林大山得意的抱着膀子，“你放心吧，保管不会有什么逆事儿。”
林雨竹知道他是好意，经过他这般劝说，心里还真就松快许多。
只是，眼睁睁看着那条金黄色孩儿鱼，带着一群小鱼消失在潭面，林雨竹到底叹了口气，“这下可好，几百两银子就这么放生了。”
林大山自然也肉疼得很，故作轻松的说，“没事儿，这也算积德行善了。它们‘鱼生有幸’，说不定哪天回来报恩。”
林雨竹白了他一眼，“大山哥你这人，真是心大！几百两银子打水漂了，还能笑得出来。”
林大山哈哈大笑，“银子没了可以再赚，鱼命没了可就真没了。说不定老天爷看咱做了善事，哪天一高兴，掉个金元宝下来！”
林雨竹哭笑不得，听得直摇头，“金元宝没见着，倒是掉了一群鱼仔，还白搭了几百两银子。”
林大山挠挠头，“那也不亏啊！你想啊，咱们放了这条鱼，它以后生的小鱼仔长大了，说不定还能给咱们带来更多生意呢！这叫‘放长线钓大鱼’！”
林雨竹心情好了不少，勾了勾嘴角，“你这‘放长线钓大鱼’可真是放得够长的，连本钱都放没了！”
林大山见她笑了，更加卖力说笑，“咱这是提前布局，等它们长大了，咱就是它们的‘再生父母’，到时候它们还不得乖乖送上门来？”
林雨竹笑得满脸灿烂，“行吧，大山哥你赢了！不过要是它们真送上门来，你可别再把它们卖了，不然咱这‘再生父母’可就变成‘再卖父母’了！”
林大山一拍胸脯，“放心！到时候咱们开个‘鱼界蒙学’，专门养小鱼仔，等它们长大了再放生，咱们就是‘鱼界夫子’！”
林雨竹笑得直不起腰，“你这脑回路，真是没谁了！不过，那些小孩儿鱼长大了，咱捞一、两条，带它去外面‘游学’也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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