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狼首舟的金角划破云层时，林幽凰指尖的凰印突然泛起灼痛。十二座仙帝虚影凝成的阵盘悬浮在无回境上空，每道虚影的眉心间都嵌着她曾收集过的道果碎片——那是她在潜渊篇时，从各个陵寝中剥离的天道残片。
"主子，阵盘上的星位……"林小婉的声音透过地脉传讯符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作为暗殿中唯一能勘破部分阵道的核心成员，她此刻正带着三十六名地脉使在阵外布置逆纹锚点。
"是斐波那契数列的逆序排列。"林幽凰打断她，目光扫过虚影衣摆上的锁阴纹，唇角勾起冷意，"和苍梧宗禁地的阵眼如出一辙。看来这些老东西，到死都改不了用数学陷阱的臭毛病。"
狼首舟突然发出低鸣，幻月狼的意识如潮水般涌来：小心，每道虚影都会化作你最恐惧的模样。
话音未落，十二道虚影突然崩塌重组，化作漫天流萤般的光点，最终在林幽凰眼前凝聚成一座熟悉的竹楼。青瓦白墙，檐角挂着她在苍梧宗外门时亲手编的风铃，竹楼前的灵田里，一阶赤焰草正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阿凰，该用晚膳了。"温柔的女声从竹楼内传来，穿着粗布麻衣的妇人端着灵粥走出，鬓角的白发在夕阳下泛着微光——那是她在蓝星时的母亲，明明已经在十年前因心梗去世，此刻却带着她最熟悉的笑容，朝她伸出手。
林幽凰的指尖骤然收紧，掌心的指甲几乎掐入肉里。她能清晰地闻到灵粥里飘出的赤焰草清香，能看见母亲眼角的细纹里盛着的关切，甚至能听见风铃碰撞时发出的"叮当"声——和她初到苍梧宗那晚，在杂役房听见的一模一样。
"这是……"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并非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这幻象太过真实，真实到让她几乎忘记，自己早已在乱葬岗的腐土里，和过去的人生彻底告别。
系统界面突然在视野边缘闪烁，不同于往常的凤鸣，这次的提示音带着初代女帝的威严：检测到天道拟态记忆，宿主需在三息内确认现实。
林幽凰闭上眼睛，任由母亲的幻象握住她的手。温度是真实的，带着灵粥的暖意，可在她的神识里，这双手下的灵脉却空洞得可怕——那是天道用法则捏造出的虚假容器，没有丝毫属于人类的波动。
"母亲，"她轻声开口，指尖划过幻象的手腕，那里本该有一道她熟悉的烫伤疤痕，"您还记得吗？我十三岁那年，为了给您摘悬崖上的灵菊，摔断了右腿。您抱着我哭了整夜，说以后再也不让我冒险。"
幻象中的母亲愣了一下，笑容开始有些僵硬："阿凰，你说什么呢？你从小就在苍梧宗修行，哪里有什么十三岁……"
"所以，"林幽凰突然睁开眼，眸中倒映着逐渐破碎的幻象，"连我的记忆，你们都只能偷一半吗？"
话音未落，竹楼突然化作万千光点，母亲的身影在破碎前最后一刻，竟变成了初代女帝的虚影，眼中带着赞许："不错，能在第一重幻象中保持清醒。"
下一刻，场景骤变。林幽凰发现自己置身于苍梧宗的演武场，烈日高悬，蝉鸣声刺耳。前方站着的，是她初入宗时遇到的外门弟子赵磊，此刻正带着不屑的笑容，向她甩出一道青木剑诀。
"这次，你们打算用我的耻辱来试探？"林幽凰站在原地不动，任由剑气在她胸前划破一道血口，鲜血滴落在演武场的石板上，却化作黑色的逆纹，"赵磊的青木裂空斩，当年我用麻痹蛊暗算他的场景——你们以为，我会为曾经的示弱感到羞耻？"
她抬起手，指尖凝聚出当年用过的蛊虫针孔，却不是用来攻击，而是轻轻按在自己的伤口上："这些伤疤，每一道都是本座踏碎天道的阶梯。你们看——"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逆纹顺着石板蔓延，"连你们制造的幻象，都在为本座的道心铺路。"
演武场突然崩塌，赵磊的幻象化作无数剑刃，向她席卷而来。林幽凰不闪不避，任由剑刃穿透身体，却在每一道剑刃入体的瞬间，发动《万道溯源术》，将天道法则转化为地脉之力。伤口处涌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黑色的地脉灵气，在她身后凝聚出暗殿三千成员的虚影。
"你们看，"她的声音在崩塌的幻象中回荡，"本座从来不是一个人。那些被你们视为蝼蚁的女修，那些在采补术中挣扎的灵魂，此刻都在本座的道心里——"虚影们同时举起手，掌心浮现凰印，"她们的不甘，她们的希望，都是本座签到簿上最珍贵的战利品。"
第十二重幻象降临的时候，林幽凰正站在一片虚无中。前方悬浮着一面巨大的镜子，镜中倒映着她从未见过的人生：没有系统，没有签到，没有暗殿，只有一个普通的女修，在苍梧宗的杂役房里，日复一日地熬着灵粥，直到被某个男修看中，成为炉鼎。
"这就是你们眼中的‘完美’？"她伸手触碰镜面，镜中人的指尖同时伸出，与她相抵，"没有杀戮，没有争斗，甚至没有觉醒的可能——就像无数个死在乱葬岗的原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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