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澜夏推开杨家老宅的木门时，院子里飘着淡淡的茶香。
杨意正坐在葡萄架下的石桌旁，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沓乐谱纸。葡萄叶的阴影在杨意脸上摇曳，像极了那些从她指间溜走的音符。
“尝尝这个。”
杨意突然推来一盏青瓷杯，茶水表面浮着一片残缺的玫瑰花瓣，“是季家……以前送的云南古树茶。”
慕澜夏抿了一口，苦涩瞬间席卷舌尖。
“生意还好吗？”
慕澜夏在她对面坐下，注意到桌上放着的财务报表还有一本谱曲。
她看着杨意机械地翻动账本，纸张的哗啦声里夹杂着微弱的、节拍器般的“咔嗒”声。
是杨意无意识轻叩桌面的食指。
“嗯。”杨意轻轻点头，声音像蒙着一层纱，“季家倒了后，订单反而多了三成。”
说着，她翻开账本，指尖在某个数字上停顿了一下，“但很奇怪，我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慕澜夏看着她苍白的手指——那曾经能弹出让整个音乐学院惊叹的旋律的手指，现在却连最简单的和弦都按不准。
杨意的谱曲天赋，就像被谁生生从灵魂里剜走了一块。
“上个月接了部电影配乐。”杨意突然说，眼睛仍盯着报表上的某个数字，“导演说想要‘以前那种灵性’。”
她短促地笑了一下，指甲在实木桌面上留下半月形的压痕，“我对着钢琴坐了三天，最后交上去的谱子……被退回来了七次。”
慕澜夏知道杨意的心酸。
“我查到些东西。”
慕澜夏压低声音，从包里取出平板。
她没有提那些诡异的弹幕，只是说：“慕丝丝可能掌握着某种技术，能……转移别人的天赋。”
杨意的睫毛颤了颤。
她转身从书房拿来一台笔记本，屏幕上是段模糊的监控视频。
画面里，醉醺醺的季白斯瘫在真皮沙发上，而慕丝丝正俯身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音频断断续续传来“……系统……天赋转移……代价……”几个关键词。
“这是黑客从季白斯电脑里找到的。”杨意的手指紧紧攥住茶杯，“但光凭这个……”
“不够。”慕澜夏接过话头，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葡萄叶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为这个荒谬的现实叹息。
“要怎样才能拿回来？”杨意突然问，声音里带着溺水者抓住浮木的急切，“我的音乐，我的……”
慕澜夏伸手覆住她发抖的手：“可能需要等一个机会，夺回天赋的机会，你相信我！”
她说得含糊，却在杨意眼中看到一簇微弱的火苗。
“在那之前，”慕澜夏加重语气，“你一定要坚持住。”
一阵穿堂风掠过，掀开乐谱最上面那页。
慕澜夏瞥见密密麻麻的修改痕迹，像无数挣扎的黑色蜈蚣爬满五线谱。
在某个被反复涂改的小节旁，杨意用红笔潦草地写着：【这里本该有光】。
杨意的茶杯“当啷”一声歪倒，深褐色的茶汤在财务报表上洇开，像一团化不开的墨迹。
她的手指微微发抖，声音带着梦魇般的战栗：“每天晚上……我梦见自己在弹《钟》，可弹到最难的段落时，手指突然变成透明的……”
她的眼眶通红，泪水无声地滚落下来，砸在桌面上。
那是她曾经最引以为傲的曲子，如今却成了她最深的梦魇。
慕澜夏沉默着，没有打断她。她知道，此刻任何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杨意捂着脸痛哭，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仿佛要把这些日子积压的绝望全都宣泄出来。
过了许久，她才慢慢平静下来，用袖子狠狠擦去眼泪，深吸一口气：“我要振作……我总能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她抬起头，眼神里多了几分决绝：“对了，要不要去问问季白斯？说不定他知道些什么。”
慕澜夏微微挑眉：“我记得季白斯之前还是你的未婚夫吧？怎么，你难道还对他有感情？”
“当然不是！”杨意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这么对我，我怎么可能还喜欢他？我只是觉得……他或许知道一些内情。”
慕澜夏没有戳穿她语气里那一丝微妙的动摇，只是点了点头：“好，我陪你去。”
昏暗的地下室里，季白斯被绑在一张木椅上，头发凌乱，下巴上冒出一层青黑的胡茬，整个人颓废得像一滩烂泥。
他听到脚步声，勉强抬起头，看到杨意和慕澜夏时，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
“季白斯，”杨意站在他面前，声音冷得像冰，“慕丝丝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她是怎么夺走别人天赋的？”
季白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杨意猛地揪住他的衣领，声音陡然拔高，“你和她不是一伙的吗？！”
季白斯被她拽得前倾，却依旧垂着眼，声音沙哑：“我要是知道……就不会落得这个下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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