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回四合院的路时,日头已过正午。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打碎的金箔。我们十三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交错着、碰撞着,时而重叠,时而分离,像一串磕磕绊绊却始终向前的脚印,印在被雨水冲刷过的泥土上。
小胖一瘸一拐地走在最前面,裤腿上还沾着柳溪村的黑泥,刚才在土坡上蹭破的膝盖渗出了血珠,混着泥土结成暗红的痂。他却满不在乎地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忽然回头问:“你们说说,咱们什么时候能毫发无损地回来一次?每次不是带伤,就是带一身血,我娘要是看见,准得哭晕过去。”
这话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瞬间在我们中间漾开了涟漪。大家都下意识地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伤——林御肋下的绷带又洇出了深色的血迹,被雨水泡得有些发涨;威尔翅膀上的金色羽毛掉了好几根,露出底下泛红的皮肉;青竹缠着绷带的左臂微微发颤,刚才为了护着纸人碎片,不小心被树枝刮到;连最灵活的纸人,缺角的边缘还沾着黑狗血的痕迹,在阳光下泛着暗沉的光。
是啊,从董家村到柳溪村,不过短短半月,我们似乎就没真正“完好无损”过。每次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不是带着新添的伤口,就是带着一身洗不掉的血腥味,连四合院的药箱都换了三回药了。
苏皖放下背包,蹲下身帮小胖处理膝盖的伤口。她从包里翻出干净的棉布,蘸了点随身携带的烈酒,指尖触到他破皮的地方时,小胖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梗着脖子坚持问:“就没有一次,能让我们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回来吗?哪怕一次也行啊。”
林御靠在一棵老槐树下,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襟,衣襟下的伤口隐隐作痛。他的声音带着伤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像敲在石板上的木杖:“有多大能力办多大事,可你们别忘了,随着我们的实力变强,对手也会越来越强。这世道从不是一成不变的,你往前挪一步,就得面对更难的坎。”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们每个人,像在确认我们是否听懂他的话:“这是自然界的生存规律,弱肉强食,强者总会遇到更强的存在。就像山里的狼,打败了狐狸,就要面对老虎;老虎赢了老虎,还有猎人在等着,猎人手里的枪,比老虎的爪子更厉害。我们现在能对付阿波菲斯的使者,将来就会遇到他更厉害的手下,甚至……有一天要直面他本人。”
“那这不是没完没了了?”小胖皱着眉,鼻子皱成一团,语气里带着点沮丧,“难道我们永远都要带着伤过日子?就不能有一天,安安稳稳地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不用提心吊胆地想着下一场仗?”
“也可以这么说。”林御的回答坦诚得近乎残酷,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但换个角度想,这些伤,也是我们变强的证明。你第一次跟狼妖交手时,被追得摔断了腿,趴在地上哭着喊救命,现在不也能躲过黑袍人的触手了?上次在董家村,你连符纸都不会用,这次在柳溪村,不也能帮着罗艺龙布置地窖机关了?”
小胖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确实,三个月前在山里遇到狼妖,他吓得腿都软了,还是蛟蛟用尾巴把他卷到树上才保住命;可这次在柳溪村,他不仅没拖后腿,还凭着小时候捉迷藏的经验,找到地窖的通风口,帮大家解决了闷得慌的难题。
“这就是因果。”青竹突然开口,她双手合十,指尖的紫檀佛珠轻轻转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我们选择了这条路,选择了对抗邪祟,守护那些无力自保的人,就必然要承受这条路带来的代价。就像种庄稼,播了种,就要除草、施肥,甚至要扛过狂风暴雨,才能有收成。我们现在受的伤,流的血,就是在为将来能护住更多人‘施肥’,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杀尔曼摸出骨笛,放在唇边吹了个短促的音,笛声清越,像山涧的泉水叮咚,驱散了几分沉闷的气氛:“我家乡有句老话,‘刀在石上磨,人在事上练’。我刚学骨笛时,手指被锋利的笛身割得全是口子,血滴在笛孔里,吹出来的音都是哑的,现在才能用它困住邪祟一刻钟。伤痕不是累赘,是勋章,是告诉自己‘我熬过来了’的凭证。”
蛟蛟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尾鳍在地上轻轻拍了拍,溅起细小的泥点,像是在用力附和。她上次为了救被黑雾困住的威尔,不顾危险冲过去,被黑雾灼伤了腹部的鳞片,疼得好几天吃不下东西。现在新长出来的鳞片在阳光下泛着更亮的光泽,比以前更坚硬,刚才在山路上遇到碎石滚落,她用尾巴一挡就护住了青竹。
我看着大家身上的伤,忽然想起师父以前说过的话:“真正的强者,不是不会受伤,而是带着伤也能继续往前走。伤口会结痂,会留下疤痕,但只要心没垮,路就还能走下去。”我们现在面对的,或许就是这样的“因果”——选择了守护,就要扛起风险;想要变强,就得迎接更强的挑战;付出了代价,才能换来想要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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