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石场的塌方激起漫天尘雾，陈凡的右臂被飞溅的碎石划出三寸长的血口。他踉跄着扑向岩壁凹陷处，头顶的安全帽被落石砸出蛛网裂痕。应急手电筒滚落在五米开外，光束里漂浮的粉尘泛着诡异的靛蓝色，与父亲实验室残留的化学结晶如出一辙。
"陈市长！"救援队的呼喊穿透碎石坠落的轰鸣。陈凡抹了把糊住眼睛的血水，突然发现岩缝里卡着半截锈蚀的保险箱。箱体表面的莲花浮雕被青苔覆盖，锁孔处凝结的蜡油还带着新鲜的温度。他扯下领带缠住手掌，用力拽出铁箱的瞬间，整面岩壁轰然坍塌。
急救车的蓝光刺破黎明前的黑暗，陈凡却抱着铁箱坐在救护车尾门。"先处理伤口。"护士递来碘伏棉签时，他正用手机拍摄箱体侧面的钢印——"青林矿勘98-07"的编号与父亲实验日志的封皮编号完全一致。
回到防汛指挥部，陈凡将铁箱平放在铺着河道图纸的会议桌上。技术员切割箱体时迸溅的火星，在空气中留下莲花形状的焦痕。箱内整整齐齐码着泛黄的地矿图，最上层的硫酸纸上用红蓝铅笔标注的矿脉走向，与莲花实业近十年开发的地块完全重叠。
"这是稀有金属铼的分布图。"地质局老专家扶了扶老花镜，指尖在图纸某处颤抖，"这个矿区的勘探权二十年前就注销了，注销申请上签字的......"他突然噤声，图纸右下角的审批签名栏里，"陈振华"三个字力透纸背——正是陈凡父亲的名字。
会议室突然断电，应急灯亮起的瞬间，陈凡瞥见窗外掠过的无人机。他抓起图纸冲向档案室，却在走廊拐角撞见周正国。"这么着急去省里汇报？"周副市长掸了掸西装前襟，袖扣上的莲花暗纹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令尊当年的事故报告，需要我帮你回忆吗？"
陈凡的指甲掐进掌心，父亲实验室爆炸案的档案照片突然在脑海闪现——烧焦的实验台角落，半块印着莲花标志的蓄电池残片，与采石场发现的锂电池如出一辙。他忽然笑出声："周副市长对二十年前的旧案倒比现任工作更熟悉。"
重新通电后，陈凡发现图纸上的矿脉标注竟被人用化学试剂抹去。他举起图纸对着阳光，被抹除的线条在紫外线下浮现出荧光标记，勾勒出的图形正是莲花实业的企业LOGO。技术科长突然惊呼，电脑里的扫描件正在被远程清除。
"立即切断外网！"陈凡扯下U盘冲出机房，迎面撞上抱着会议纪要的秘书。年轻人胸前的工牌晃了晃，挂绳上莲花形状的金属扣与采石场保险箱的浮雕纹路分毫不差。陈凡抓住他的手腕："这挂坠哪来的？"
"市......市总工会发的劳保纪念品。"秘书结结巴巴，冷汗顺着鬓角滑落。陈凡摸出采石场找到的半截挂链，断裂处的咬合齿与秘书的挂坠完美契合。他刚要追问，省纪委的电话突然接入："陈市长，关于防汛资金......"
暴雨再临，陈凡站在指挥部落地窗前，看着青林河浊浪翻滚。手机震动起来，匿名号码传来段音频，父亲沙哑的嗓音夹杂着爆炸前的纷乱脚步："......他们改动了铼矿数据......"背景里金属碰撞声清脆，正是老怀表链特有的响动。
陈凡掏出贴身收藏的怀表，表盘背面突然弹开暗格。指甲盖大小的存储卡静静躺在里面，边缘沾着二十年前的血渍。技术科的数据恢复持续了六小时十三分，当"青林河铼矿储量造假证据"的文件夹弹出时，窗外炸响的惊雷震碎了防汛指挥部的玻璃幕墙。
"立即备份！"陈凡的吼声被淹没在警报声中。备用电源启动的三十秒间隙，他看见投影仪最后定格的画面——父亲与省矿产局领导的合影背景里，那艘"青林河防汛号"游艇的舷窗内，莲花实业董事长的侧脸清晰可见。
公安特警冲进指挥部时，陈凡正在比对矿脉图与防汛工程图纸。当红蓝铅笔圈出第三道闸的位置，他忽然抓起防汛通讯专线："马上疏散下游三个乡镇！"几乎同时，水文监测站传来警报，青林河水位正以每小时十五厘米的速度暴涨。
冲锋舟划开漂浮着死鱼的浑浊水面，陈凡的救生衣领口别着执法记录仪。当定位仪显示抵达矿脉图标注的坐标点，他忽然纵身跃入激流。混着工业废料的河水呛进气管，他在水下睁开刺痛的眼睛，看见混凝土堤基上嵌着整排铅封金属管，管口的莲花标志覆盖着新鲜的水泥浆。
"这是......"同行的工程院士声音发颤，激光检测仪显示金属管直通河床下的矿脉层。陈凡抹了把脸上的污水，想起防汛工程验收会上，周正国坚持采用"新型生态护基"的提案——那些印着莲花标志的金属管，正是以防汛材料的名义被埋入堤防。
深夜的案情分析会上，陈凡将存储卡插入投影仪。1998年7月12日的视频档案开始播放，父亲在镜头前调试着检测仪器："铼矿实际储量是申报数据的三十倍......"画面突然剧烈晃动，实验室门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视频终止前最后一帧，某个闯入者腕间的莲花纹身闪过寒光。
"纹身的主人在省监狱服刑。"省公安厅长的声音打破死寂，"他因故意伤害罪被判十五年，减刑三次后上周刚出狱。"陈凡调取出狱人员档案照，放大后的脖颈处，莲花花蕊里藏着小小的"莲花实业司徽"纹样。
暴雨如注，陈凡带着搜查令来到莲花实业总部。董事长室的落地窗正对着青林河险工段，望远镜支架上的热成像仪还留着余温。当技术员撬开暗藏在《安全生产手册》后的保险柜，成沓的境外股权书上，受益人姓名与省财政厅某要员的护照化名完全相同。
"陈市长，省委急电！"秘书捧着卫星电话的手在发抖。陈凡按下免提键，省长的声音混着电流声传来："立即停止调查，省厅工作组已经......"话音未落，落地窗轰然炸裂，飓风卷着暴雨扑灭所有灯光。应急手电亮起时，保险柜内的文件已化作纸浆，唯一幸存的U盘接口处，莲花形状的熔断痕迹正冒出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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