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洲工地的探照灯将基坑照得雪亮，陈凡的皮鞋踩在湿滑的钢板栈道上发出闷响。省船舶研究所的吴工蹲在积水坑边，手电筒光束穿透浑浊的水面，照见半埋在淤泥里的螺旋桨残片。陈凡的指尖刚触到锈蚀的金属叶片，防水手套就被锋利的边缘划开道口子——暗红色锈迹与防汛沙袋里发现的防锈漆成分吻合。
"这是五年前就停产的船用螺旋桨型号！"吴工举起游标卡尺测量桨叶弧度，突然发现某处断裂面残留着电弧灼烧的痕迹。陈凡的手机在防水套里震动，省海事局发来的事故报告显示，三年前沉没的"江运168号"货轮装配的正是同款螺旋桨。
工地安全员老张的橡胶靴在钢板上打滑，险些撞翻混凝土取样箱。陈凡扶住箱体时，瞥见他工作服袖口沾着的黑色油污——快速检测显示含有船用重油特有的硫化物。当无人机掠过尚未封顶的智慧农业大楼时，热成像画面突然捕捉到地下车库的异常热源。
子夜时分，临时指挥部里飘着浓重的咖啡味。陈凡解开衬衫第二颗纽扣，锁骨处的灼伤在空调冷风中隐隐发痒。省公安厅的物证专家老李举起紫外线灯，螺旋桨残片内侧浮现出模糊的钢印编号——与沉船事故报告里缺失的轮机部件编号完全一致。
"基坑积水PH值异常！"环境监测站的小王指着检测仪屏幕，"强碱性水质符合船舶电解液泄漏特征。"陈凡的钢笔尖在施工日志上划出折线，某页记录显示基坑开挖期间曾暂停降水作业三天——正巧与螺旋桨残片上的腐蚀周期相符。
技术员小张突然撞开铁皮门，怀里的笔记本电脑屏幕还闪着蓝光："项目监理办公室的监控记录被删改了！"陈凡的指节叩击桌面，看着视频修复软件逐帧还原画面——某个暴雨夜的监控片段里，戴船用安全帽的身影正在指挥卡车倾倒渣土。
晨雾未散，陈凡带着联合调查组突袭监理办公室。档案柜底层的防火保险箱发出刺耳警报，省检务技术处的专家转动解码器，箱门弹开的瞬间，成卷的船舶改装图纸哗啦散落。陈凡的指尖抚过图纸边角的批注，某个潦草的"防汛通道"字样与江心洲堤防改造方案存在17处重叠。
"这个印章有问题！"区审计局的老刘举起放大镜，图纸上的防汛指挥部公章边缘比标准规格宽0.3毫米。陈凡的手机突然收到匿名彩信，点开模糊的照片——三年前沉船事故的打捞现场，某个潜水员手中握着的正是同款螺旋桨叶片。
工地塔吊的警报器骤然响起，陈凡冲到窗边时，看见两辆渣土车正在疯狂倒车。他的皮鞋碾过散落的图纸追到停车场，却在车辙印里发现闪着银光的U盘外壳——经数据恢复，里面存着十二份船舶改装验收单，签字栏的笔迹与智慧农业项目进度报表存在83%相似度。
正午的烈日炙烤着混凝土搅拌站，陈凡的后背衬衫被汗水浸透。他盯着刚启封的防汛物资运输记录，突然发现某批次的运输车辆编号与沉船事故前的货轮靠泊记录重合。省交通厅的老周翻着GPS轨迹图，突然用红笔圈出个急转弯："这里需要特种车辆才能完成的转向，普通渣土车根本做不到！"
缉私犬对着密封的储料罐狂吠，掀开的检修口里飘出刺鼻的电解液味道。陈凡的雨靴踩过渗漏的液体，手电筒光束照见罐体内壁的防锈涂层——采样检测显示与沉船货舱的防腐材料为同一批次。当无人机群升空扫描整个工地时，三维建模图上突然出现地下管道的异常弯折——弯曲角度与船舶轮机舱的输油管路完全一致。
"财务室有情况！"派出所长老王的对讲机炸响。陈凡撞开挂着"闲人免进"牌子的铁门时，碎纸机里残留的纸屑还在冒热气。省安全局的专家用镊子夹出未完全销毁的票据残角，模糊的"船员抚恤金"字样旁，智慧农业项目的合同专用章印迹正在墨水中晕染。
暮色中的江风卷着沙尘拍打彩钢板，陈凡站在未完工的楼顶俯瞰工地。省船舶检验局发来的比对报告显示，螺旋桨残片的断裂模式与沉船事故鉴定结论存在根本性矛盾。他的手机突然震动，匿名号码发来段音频文件——电流杂音中，某个沙哑的男声正在说："......把那个螺旋桨埋深点，就说是防汛工程的备用件......"
当最后一车证物完成封存，陈凡的钢笔尖在值班记录上洇出墨点。省检务技术处的紧急通报显示，财务室电脑的硬盘里藏着加密的船舶交易记录。技术员小张突然举着平板电脑冲进来："沉船事故的保险受益人刚变更了！"
江对岸的航标灯突然变换闪烁频率，陈凡的望远镜里闪过戴船用安全帽的身影。那人抬手整理帽檐时，腕表反射的冷光中，隐约可见智慧农业项目开工仪式的纪念款表盘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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