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第一场秋雨打在示范园玻璃温室上，发出细密的噼啪声。陈凡的手指抚过地下管廊的混凝土墙面，指尖传来异样的震颤——三米厚的隔层深处，隐约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技术员老杨的辐射检测仪突然发出蜂鸣，液晶屏上的数值跳到了安全阈值边缘。
"这后面有铅板防护层。"老杨的仪器贴着墙面移动，红色警示灯在某个位置连成光带，"厚度至少二十公分，能屏蔽医学CT的辐射量。"陈凡的战术手电扫过天花板，发现通风管道的螺丝孔边缘异常光滑，像是近期被拆卸过。
农技站站长突然指着墙角喊出声："陈书记，这儿有拖拽痕迹！"他的鞋尖蹭开青苔，露出两道平行的金属刮痕，间距正好与设备箱的滑轮宽度吻合。陈凡蹲下身时，手机镜头捕捉到刮痕里嵌着的半片枯叶——叶脉形状与王立民办公室那盆澳洲杉如出一辙。
镇政府小会议室飘着龙井茶的清香，陈凡将U盘插入投影仪的动作比平时慢了半拍。"这是设备箱的初步检测报告。"他的激光笔红点停在某行小字上，"箱体表面检测到船舶专用防锈漆，和昌隆公司三亚分部的货轮保养记录相符。"
纪委调查组长老郑的钢笔在笔记本上悬停："海关提供的舱单显示，这批设备申报的是'农业实验器材'。"他的助手调出三维建模图，投影幕布上的设备内部结构分明是套精密的气象监测系统，"但实际功能远超镇级科研需求。"
陈凡从档案袋抽出发黄的验收单："当年示范园项目申请的是基础版设备。"他的指甲在某行数字下划出凹痕，"实际采购价却按顶配型号支付，差价正好是王立民儿子在澳洲的购房首付。"窗外的雨声忽然急促起来，老郑的茶杯在桌面上震出同心圆，水面倒影里晃动着管廊监控录像的残影。
深夜的农机站仓库亮着惨白的LED灯，陈凡戴着橡胶手套清点设备箱配件。技术员小吴突然"咦"了一声，镊子尖夹着块米粒大小的黑色物体："这是深海探测器的压力传感器碎片！"他的显微镜调至400倍，金属表面的腐蚀纹路与三亚海域的水样检测报告高度吻合。
仓库外传来野猫厮打的尖叫声，陈凡的手电光束扫过窗户，瞥见围墙根下有个新鲜的烟头。拾起时发现过滤嘴上有道浅蓝色印记——与王立民常用那个镀金烟嘴的卡槽纹路完全一致。更让他后背发凉的是，烟灰成分分析显示含有船用柴油的残留物。
"陈书记！"值班员老孙举着登记簿冲进来，"三号设备箱的序列号有问题！"泛黄的出入库记录显示，这个编号的设备本该在2019年就报废，但眼前箱体的生产日期却是2021年。陈凡的指尖划过钢印边缘，突然摸到细微的凸起——放大镜下竟是组微型二维码，扫描后跳转的云端文档里，密密麻麻全是气象数据的交易记录。
次日的党政联席会上，空调出风口嗡嗡作响。陈凡将检测报告分发给与会人员时，特意观察着经发办主任老刘的表情。"建议对示范园地下结构进行全面勘探。"他的钢笔尖轻点图纸，"某些区域的承重设计明显超出常规需求。"
水管站站长的保温杯突然跌落，滚烫的茶水在图纸上晕开团褐色水渍。陈凡注意到水流恰好漫过管廊的某个坐标点，那是上周暴雨时出现局部塌方的区域。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死寂，直到窗外传来工程车的轰鸣声——市政公司正在抢修塌方路段，挖掘机的铲斗上沾着管廊特有的银色涂料。
散会后，陈凡在走廊拦住安监办主任："麻烦重新核查示范园施工方的资质文件。"他的余光瞥见司机老赵正在擦车，黑色轿车轮胎缝里卡着半片深蓝色塑料，与设备箱上的缓冲垫材质相同。
暴雨再次侵袭河湾镇时，陈凡带着勘探队重返地下管廊。地质雷达的屏幕上突然出现个规整的立方体空洞，定位坐标与三年前的施工图纸误差不到五米。钻探机的钻头突然打滑，飞溅的火星中露出截合金门框，电子锁面板上的灰尘有近期触摸的痕迹。
"需要十六位密码。"技术员老杨的紫外线灯照过按键，某个数字区的磨损格外严重，"组合规律符合王立民常用的生日加密方式。"陈凡的手机突然震动，省纪委的加密邮件里躺着份银行流水——某个境外账户的定期汇款时间，竟与设备箱的调试日志完全同步。
合金门开启的瞬间，陈凡被冷气激得打了个寒战。两百平米的密室里，整墙的服务器机组闪着幽蓝的光，控制台屏幕上跳动着实时气象云图。更令人震惊的是角落的保险柜，透过半开的柜门能看到成捆的境外债券，面值都是百万欧元级。
密室深处突然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陈凡的手电光束追过去时，只看到通风管道的格栅还在微微颤动。攀上铁梯追到地面时，暴雨中早已没了人影，唯有泥地里留着双44码的胶鞋印，鞋底花纹与司机老赵那双劳保鞋完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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