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荷心下泛起一股难言的滋味，父亲在世之时，称呼他们兄弟几个都是名字。父亲离世之后，为了不勾起伤心事，称呼都改成了排行加郎君。
还记得多年前，父亲病重，太子探病，那时他为父亲侍疾。探病结束，太子要离开杜家，他随同兄长送客，那时太子说了一句：荷荷，你就是杜荷？
京兆杜氏是关陇名门，他的父亲又是皇帝重臣，他自幼得父母呵护，兄长宠溺，他自来就傲，哪里能忍太子那一声“荷荷”，当场就黑了怜，要不是对方是太子，他绝对当场就骂回去了。
“殿下为何突然想着这样称呼臣了？”
李承乾笑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是这么称呼你的，当时你还生气了，我其实想道歉来着，张翁没等我开口，就喊了起驾。”
杜荷道：“那您可真要好好谢过张翁，当时您要是道歉，我肯定不会接受，不仅不会接受，还会夹枪带棒噎回去。”
李承乾明白杜荷的言外之意，奉旨探病，却跟病人之子吵起来了，皇帝只怕又要好生骂他一顿了，不仅是皇帝，还会有一堆言官紧随其后。
“张翁，无论陛下对我的态度如何，他对我还是颇为照顾的。”
“殿下今日出门了吗？午间臣来东宫，没见到太子殿下。今日不是休沐，陛下在两仪殿议政，我猜殿下应该是出门了。”
李承乾道：“你开的酒楼，我去看了，茶果菜式，花样不错，可见用了心思。”
“殿下？酒楼不是臣一人开的，是殿下同臣开的。殿下想做的时候，臣肯定全力以赴，怎敢不用心思？”
李承乾心下感动，抛开血缘和亲缘，这世间竟还有人愿意为他做到这般。
“杜荷，谢谢你，我的兄弟。”李承乾上前抱了一下杜荷，又补充道：“谢谢你如此坚定的选择我。”
杜荷脸一瞬间绯红，下意识推开李承乾，往后退了好几步：“殿下，你……你这是做什么？”
李承乾愣在原地，太激动了，用了后世表达感谢得礼仪，在这个时代，显得有些突兀，吓到杜荷了。
“偶然看到两个外邦人这么行礼，我当时好奇问了一嘴，他们说只有关系特别好的人之间才会这样。”
杜荷惶惶点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殿下，臣吩咐了专门给您留雅间，这一趟吃得可尽兴。”
李承乾笑道：“你也不数数你准备了多少吃食，我要是全吃了，那得当场变成青雀。”
杜荷不解：“这跟李泰有什么关系？”
李成鑫道：“胖的走不动了，你也不能给我准备步辇，我不得滚出去？”
这是调侃李泰胖，杜荷听罢，不禁暗道：太子损起人来，嘴巴也是够毒辣的。
“我就要了四样茶果，其他的都吃不上。杜荷，你回去了给酒楼说一声，不要备那么多的茶果点心个菜式，就为了等我吃一顿饭，浪费那么多的东西，不值得。”
杜荷心下暗道：太子是半点不知道，在他杜荷心里，莫说是一桌子菜，就是要他这条命，他都愿意给殿下，何况只是一桌子菜？
“只要殿下吃得舒心，臣就心满意足了。”
李承乾道：“好好的东西，都给浪费了，我吃着一点儿都不舒心。杜荷，我们是上位之人，生来到现在都不用为衣食发愁，可大唐境内有多少百姓，吃饱穿暖都是奢望？”
天灾人祸，现代社会有各种科技手段，以及较高的生产力，就这都免不了遭灾。古人吃饱穿暖，全看老天的意思。
“只要不是毒药，我是有什么吃什么的都人。”
杜荷沉默瞧了，最后笑着回答：“臣听殿下的，回去就吩咐他们，往后不用留了。其实，殿下，就是留了也浪费不了，今日备下的吃食，殿下不来吃，明日就分给酒楼里得堂倌了。”
李承乾道：“我不是怪你给我留饭，我的意思是，我不挑食，你不用费那样的心力，为我留那么多的吃食。”
杜荷笑道：“殿下，臣不是什么顶尖聪慧的人物，却也没有太过蠢笨。臣是太子近臣，是您的心腹。那酒楼，明眼人都知道那是臣开的，奢靡浪费之风横行，会让人觉得殿下亲近奸佞。”
李承乾上前一步，握住杜荷的手，语重心长开口：“杜荷，我知道我这样的想法虚伪，可我是真心的不愿意看到好好的东西被浪费掉了。一个人的力量有限，我管不了其他人，也只能管管自己，我不浪费东西，也不让别人因为我浪费东西。”
“臣的好殿下，你说的这些臣都知道您放心，杜荷是谁？杜荷是殿下最忠诚的臣子，殿下得心愿，莫说是勤俭节约，就是……”
杜荷及时止住话头，李承乾心知不会是什么好话，便也没有追问。
眼看时辰不早了，宫中宵禁，杜荷不能久留，李承乾这不不舍的将人送出东宫。
送走杜荷之后，李承乾收拾一二，去甘露殿给皇帝请安了。
李世民心情十分不痛快，明明是李承乾自己摔了磕在柱子上，结果魏征、萧瑀、马周等人话里话外的意思，默认他打了李承乾。
“你没去上朝，朕背了天大的黑锅。”
皇帝这是要宠她发脾气，李承乾说什么都不当这冤大头，当场回敬了皇帝一句：“父亲，当初是您打完臣，要臣在大臣们面前亮相丢人，给大臣们留下了一个您殴打太子的形象。臣今日不上朝，也是按您的吩咐行事。”
后来几次意外，皇帝三番四次封禁东宫，许多大臣不明所以，按照惯性思维猜测的都是他给皇帝打的下不来床了，不能被人看到。
“他们要说，父亲可以解释，你自己不解释，就一个劲儿的回来生闷气。臣受伤了，头磕破了，本来就很可怜了，还要被您骂。陛下，臣好可怜啊！”
听完前面的话李世民很生气，如果不是李承乾心存怨气，一直挑衅，他能动手打人吗？听完了后面的话，明知道是李承乾狡辩，可鬼使神差的，他却觉得李承乾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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