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刻意提到了“克里姆林宫”和“巨额”，瞬间抓住了高蒂的注意力。
但“长矛”并没有直接见到高蒂。
在过去的两个月里，他首先接受了高蒂的军师兼法律顾问弗兰基·洛卡西奥和家族二老板、以勇猛和暴躁着称的“公牛”山姆的层层盘问。
他用流利的俄语、精湛的表演和对苏联内部情况的深入了解，讲述了一个令人信服的故事：
苏联高层内部有人对戈尔巴乔夫的政策不满，对国有资产被疯狂盗卖感到愤怒又无力阻止，于是决定利用职务之便，在体系彻底崩溃前，为自己谋一条后路。
他们能提供大量廉价的走私高端物资：西伯利亚钻石、顶级黑貂皮草、里海鲟鱼子酱、甚至军火...而他们干完一大票来到美国后，需要教父这样的人物提供庇护和分销渠道。
他的故事里，巧妙地掺杂了一些FBI通过CIA等渠道掌握的、关于苏联的真实却未公开的情报细节，以此极大地增强了可信度。
他沉着冷静地应对了所有试探和压力测试，甚至偶尔表现出一种苏联军官特有的、对“商人”略带轻蔑的傲慢。
今天，他终于通过了所有审查，获得了与“教父”本人会面的资格。
高蒂吸了一口雪茄，缓缓吐出烟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带着纽约街头口音和教父的威严：
“奥尔洛夫...上校？弗兰基和山姆跟我说了你和你们那边的一些...‘生意’想法。很有意思。说说看，你们莫斯科的朋友，凭什么认为我约翰·高蒂会对他们的...‘二手货’感兴趣？”
他刻意用了“二手货”这个词，带着试探和居高临下的意味。
米哈伊尔·奥尔洛夫上校微微挺直了背脊，神情保持着一丝军人的刻板与克制，他用带着浓重俄语口音的英语回答，语速不快，但每个词都似乎经过斟酌：
“高蒂先生…在莫斯科，久仰您的…威望。我们并非寻求怜悯或…施舍。我们提供的是互惠互利。”
他目光扫过俱乐部略显简陋但戒备森严的环境，继续道：
“我们掌握的，不是‘二手货’。是国库中的精品。钻石…原石，未经切割。皮草…最好的冬季猎获。鱼子酱…里海白鲟，最顶级的‘Almas’。甚至…一些军方库存的‘玩具’，崭新，未开封。”
他顿了顿，观察着高蒂的反应：“这些物资，在你们的市场上，价值…您很清楚。而我们需要的价格，仅仅是市场价的…一个零头。”
高蒂的眼神微微闪烁，贪婪被谨慎地掩盖在烟雾之后：“听起来很诱人。但风险呢？把一堆烫手的东西运过来，FBI和海关可不是瞎子。”
“运输和入境的风险，由我们负责。”“长矛”语气肯定，“我们在东欧和拉美都有成熟的渠道。您只需要负责…在世界上最大的市场——美国境内的分销和资金回收。至于FBI…”
他脸上露出一丝略带嘲讽的笑容，仿佛在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机构。
“在莫斯科，我们面对的是克格勃。相比起来，FBI的麻烦…显得微不足道。我们更需要警惕的，是内部的…‘自己人’。”
这句话暗指苏联内部的混乱和背叛，听起来无比真实。
高蒂沉吟了片刻，显然对“长矛”表现出的专业和底气颇为满意。但他生性多疑，不会立刻完全相信。
“很好，奥尔洛夫上校。”高蒂最终说道，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但眼底的审视并未完全消失。
“你的提议...很有吸引力。我会考虑。弗兰基会和你保持联系，敲定一些...初步的细节。如果第一批‘样品’能让我满意，我们或许可以建立更长期的...合作关系。”
“长矛”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第一阶段目标——初步取信——已经达成。
他微微颔首：“期待您的回复，高蒂先生。莫斯科的‘朋友们’…缺乏耐心。他们希望尽快看到…诚意和效率。”
他适当地施加了一点压力，符合一个急于脱手物资的军官形象。
会面在一种看似融洽实则各怀心思的氛围中结束。
“长矛”在弗兰基·洛卡西奥的陪同下离开了俱乐部。
坐在返回安全屋的车里，他透过车窗看着斯塔滕岛萧索的街景，内心回顾着整个惊心动魄的计划。
LINK特效公司的技术堪称奇迹，将他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植入假伤疤下的微型麦克风和牙齿里的发射器正在正常工作，将刚才的对话实时传输给外围的FBI监控团队。
这些设备比当时FBI标准的卧底装备更隐蔽，因为它本身就是“身体”的一部分。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他将会以“需要向莫斯科方面汇报以获取更多支持”或“为了未来合作需要充分了解教父的做事风格”为由。
引导高蒂及其亲信在未来的会面中，在看似无意的炫耀和吹嘘中，亲口重温那些他们犯下的、FBI苦无证据的谋杀案——
甘比诺家族前教父保罗·卡斯特兰诺被杀案、FBI线人被杀案、印刷工会主席失踪案、以及那起与日本极道关联、牵扯到索尼的哥伦比亚唱片总裁中村健一郎案...
朱利安尼和克劳福德将这个计划命名为“特氟龙穿刺行动”。
他们寄望于这根精心打造的“长矛”，能最终刺穿高蒂那看似无敌的“特氟龙”外壳。
一旦获取到高蒂亲口承认谋杀的直接录音证据，他们将立即申请逮捕令，并以此撬开早已被FBI秘密接触、对高蒂奢侈作风不满的“公牛”山姆的嘴，让他转为污点证人，从而彻底摧毁整个甘比诺家族。
远在洛杉矶的林恩并不知道，他公司旗下特效师的技术，正间接地在纽约斯塔滕岛的一间小俱乐部里，参与着一场旨在扳倒纽约地下皇帝的惊天博弈。
而这场博弈，或许最终也会将他卷入更深的漩涡。
喜欢纽约1990请大家收藏：(m.suyingwang.net)纽约1990三月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