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雨幕被余震撕裂时，苏晚晴正用银针替伤员王大妈疏通淤堵的淋巴管。银针尾端的 "晴" 字弹壳在应急灯下发亮，突然听见顾沉舟的呐喊混着钢筋扭曲的吱嘎声 —— 抬头时，预制板的阴影已笼罩在头顶，裂缝中渗出的雨水带着泥沙，像道死亡的帘幕。
"卧倒！"
顾沉舟的怒吼比余震的轰鸣早了 0.3 秒。苏晚晴只来得及看见他作训服肩章的金星闪过，整个人已被他扑进泥泞里。预制板砸在急救箱上的巨响震得她耳鸣，后背撞上碎砖的刺痛中，听见他后颈撞上钢筋的闷响 —— 那声音像极了 1983 年雪崩时，他用身体替她挡住落石的声响。
"沉舟！" 她的指尖陷入他后颈的湿发，掌心触到黏腻的血，混着雨水往下淌。应急灯在剧烈震动中熄灭，黑暗里，她摸到他作训服下的背心上全是血，左肩胛骨处的破口还在往外冒热乎的血，滴在她腕间的弹壳手链上，烫得像靶场刚退膛的弹壳。
"轻伤。" 顾沉舟的声音带着气音，却仍伸手替她拂去脸上的泥浆，指尖划过她咬破的下唇，"答应我......" 话未说完，余震的第二波晃动让预制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突然翻身，用身体将她护在两堆瓦砾之间，后背的伤口蹭在钢筋上，疼得闷哼。
苏晚晴摸到急救包的弹壳扣，在黑暗中凭记忆掏出特效止血粉 —— 淡蓝色粉末在掌心发光，那是空间物资里最后的存货。"忍着点。" 她扯开他的作训服，血混着雨水冲掉粉末，却在第二次撒药时，感觉到他肌肉因剧痛而紧绷的颤抖。
"别浪费......" 顾沉舟的喉结在她眼前滚动，借着手电筒的微光，看见她睫毛上凝着的水珠，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他突然想起三年前的雪夜，她也是这样趴在他的野战医院床上，用体温焐热冻疮膏，而此刻，她的急救包就压在他们交叠的身体下，弹壳扣硌着他的肋骨，像枚滚烫的誓言。
"你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安全区。" 苏晚晴摸出他送的子弹壳平安符，底缘的 "1983.7.21" 刻痕划过她掌心，突然将平安符塞进他嘴里 —— 这是他教她的 "紧急止血法"，用弹壳抵住上颚穴位。顾沉舟怔住的瞬间，她已撕开红景天绷带，在黑暗中凭触感为他包扎，指尖划过他后颈的旧疤，那是 1982 年抗洪时留下的，此刻与新伤重叠，像道永不褪色的勋章。
余震平息时，救援手电的光束终于穿透雨幕。陈虎的咒骂声传来："顾营长！嫂子！" 顾沉舟撑着预制板的手突然发力，混凝土碎块簌簌掉落，却在苏晚晴要爬起时，用膝盖抵住她肩膀："等支撑点架好。" 他的作训服已被血浸透，却仍盯着她急救包的拉链，确认里面的药品未被压坏。
"先救伤员。" 苏晚晴看着他被钢筋划破的手掌，突然想起他父亲的烈士证上，牺牲原因写着 "用身体挡住塌方"。此刻他的姿势，与照片里的烈士姿态惊人地相似，只是怀里护着的，不再是战备物资，而是她。
当战士们用千斤顶撑起预制板，顾沉舟被扶出时，作训服后背的 "晴" 字刺绣已被血染红，却仍清晰可辨。苏晚晴的蓝布衫上沾满他的血，却在急救包被挖出时，首先检查里面的磺胺粉是否完好 —— 玻璃管在弹壳防震夹层里安然无恙，像他们的爱情，在灾难中愈发坚韧。
"疼吗？" 她替他擦去额角的泥沙，发现他瞳孔里映着自己的倒影，发间还别着他去年送的、用弹壳做的发卡。
顾沉舟望着她被预制板划伤的手臂，突然笑了，血渍在牙齿上格外刺眼："你知道吗？" 指腹划过她腕间的手链，"刚才扑过来时，我想着的，" 喉结滚动，"是你在 ' 舟晴园 ' 种的第一棵番茄，要是我死了，没人帮你搭架子。"
苏晚晴的泪突然掉在他手背上，却在他要伸手替她擦泪时，抓住他受伤的手腕："胡说，" 她摸出空间物资里最后支消炎针，"你答应过我，要一起开十年前埋的时光胶囊。" 针头刺入他手臂的瞬间，两人同时听见远处传来的鸡鸣 —— 暴雨后的第一个黎明，正在东方破晓。
临时医疗棚里，顾沉舟趴在木板床上，听着苏晚晴给伤员换药的动静。她的帆布包放在床头，弹壳风铃在穿堂风里轻响，与他心跳同频。他摸了摸枕头下的子弹壳，那是她刚才塞的，底缘新刻了 "1985.7.22"，尾端的抛物线直指她此刻的方位。
这一晚，顾沉舟的防汛日志写在沾着血迹的便签上，字迹歪斜却坚定："当预制板砸下来时，终于明白，所谓生死救援，从来不是英雄主义的孤胆 —— 是她藏在急救包里的草药，是我刻在弹壳上的守护，是我们在倒塌的世界里，为彼此撑起的、永不倾斜的天空。" 页脚画着交叠的身体与急救包，中间是重叠的 "舟晴 " 二字，像两颗在废墟中发光的星，彼此辉映，永不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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