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班主你都上了妆要上台了，我们这才想着等会儿说。”
陈栩说话带着些当地口音，用的起先这样的词。
楼知秋微微颔首：“待我卸了妆，跟我去和几位客人道个谢吧。”
其实楼知秋刚瞄向这边儿的时候温柔就有所察觉了。
看人看了几眼这边又离开了，她就在琢磨着他应当去卸妆了。
果然，没多久，楼知秋就换上了一身寻常的长衫过来了。
卸妆后他容貌的出挑要更加明显，一身白底银色刺绣的长衫，让他整个人有种清疏孤冷感，甚至有些冲散他身上那种书卷气。
直到到了面前和他们打招呼时，他露出个温和的笑容，才让人觉得有几分人气，然......
这几分人气也显得有点浮于表面。
“楼某谢过几位方才相助。”
金牧深知看菜下碟的理，下意识瞥了一眼温柔的面色，见她脸上并无对下九流的轻视，知晓自己要顺着她做事才是，便也待楼知秋的态度好了些。
“楼班主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况且刚才也是杜少爷惹了贺小督军不悦，就算要谢，也当是谢贺小督军。”
金牧笑眯眯地用眼神示意楼知秋看温柔。
他这话可不假，若不是杜少爷在此影响了温柔的心情，他还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之所以开口，自然是碍于温柔。
武器和药品可比杜老大的面子大。
楼知秋一愣，看向温柔。
贺小督军？
应是外省哪个地方军./阀的继承人吧。
后者微微弯唇：“又见面了，楼班主。”
金牧眼神一闪：“贺小督军与楼班主认识？”
“有过一面之缘，上次倒也不算认识，毕竟连姓名也未互通。”温柔转眸与楼知秋对视，“楼班主，相识也算缘分，我姓贺，款款深情的款款。”
后者悄无声息地移开了一瞬视线，而后又微微颔首掩住了异色。
“在下楼知秋，谢过贺小督军，宴兰台虽无甚好物，但是院中新结的梨的确细腻清甜，几位若不嫌弃，楼某多备一些请几位品鉴。
日后几位若有所需，楼某亦义不容辞。”
这个介于新旧之间的时代，有着其独特的民俗风情，有着热情奔放的新派，自然也有着说话文雅的旧派。
如楼知秋，说话时便总带着些古时先辈的斯文，语速也不疾不徐的，让他整个人有种独属于这个时代文人的气质。
这是后世极其难看到的，浮躁的新时代下，文人气质和书卷气并不能带来利益收获。
“举手之劳，楼班主不用这么客气。”温柔眼神有一瞬变化。
他这一世虽然和作为闻人淮那一世相貌一样，但是气质的确不同。
不过他怎么样都可爱。
金牧有些诧然地努力控制着表情，又转头看了看高立民的神色，显然是在探究温柔这是什么情况，不过他也没探究出答案。
因为这事，楼知秋也未直接离去，而是留在一旁待客，因为接下来还有戏班其他人的表演，并未收场。
温柔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看着很是平静的态度，但是金牧却琢磨出了不对味。
因为一开始楼知秋没来的时候，话题都是金牧在找，温柔只是时不时应付几句。
现在她都主动开口了，就由不得金牧不多想了。
这......难不成贺小督军还真不是个正经人，也这么肤浅好美色？
金牧的偶像滤镜有点幻灭了，表情龟裂。
不是吧？不是吧？
......
直到夜幕降临，戏园子散场，温柔几人也举步出了门。
正在对街饺子店里唠嗑的杜少爷看见那辆车开走，微微眯眼啐了一口，现在不在金牧眼前，他也懒得一口一个金副官的尊称，张嘴就叫人名字。
“金牧走了，走，咱们进去。”
为了出这口气，他可是在这儿等了好一阵。
宴兰台里，看客们全数离去后，陈栩正欲关上院门，不想还没把门拉拢上栓，就对上了杜少爷皮笑肉不笑的脸。
“杜......少爷！”
刹那间，陈栩脑海中警铃大作。
平日里杜少爷都是戏园子开戏的时候来捣乱，今日因为金副官和贺小督军暂时离开，却在二人离开后又找上门，明显憋了气，不像前些日子好打发啊。
果不其然，杜少爷一招手，他的手下们就冲上前，一脚踹上半掩的大门，把陈栩直接拍了个踉跄。
“哎哟，杜少爷您这是做什么？您怎么踹门呢，哎，哎你们不能进！”
陈栩连滚带爬地起来，想要阻拦跟土匪似的闯进院子的人。
杜少爷抬脚就把人踹开。
“滚你他娘的！”
对街也有些还未归家的路人和铺子，见这情形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哎呀，这是干啥咧？”
“怎么踹门呀。”
“这杜小畜生该不会是要砸宴兰台吧？”
没错，杜少爷实在臭名昭着，知道他的百姓虽然明面上不敢得罪他，但也不免背后给他起外号——杜小畜生。
看着杜少爷一行人鱼贯而入，很快，周边的老百姓就聚拢过来了。
但因为怕事，都不敢进门，伸着脖子在门口往里张望。
“这是咋个回事啊？”
“哼，还能咋个回事，杜小畜生的名字你没听说过啊？他强抢民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连男人都掳过，这别是......盯上楼班主了吧？”
他们这些附近的人都是认识楼知秋的，那相貌气质的确数得上号的俊，以杜少爷的脾性，还真说不好。
忽然间，一声鸣笛响起。
众人纷纷往后一看，就见一辆车开了过来。
“咦？这不是刚才停这儿那辆车吗？”
宴兰台后院。
“楼知秋！”
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
正在整理戏服的楼知秋动作一顿。
小桃花面色一变：“班主，这，这声音？好像是姓杜的！”
这倒霉玩意儿有完没完了？
小桃花时常接待看客，一直在前院跑，可是见过杜少爷好些次的，对于其最为恶心，不由在心里骂人。
然而没等二人多思考，杜少爷就带着一群手下闯进了后院，被暴力砸坏的木门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带起阵阵尘烟。
陈栩和戏班里其他几个人都被打伤了，捂着伤处追进来。
“班主，班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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