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太阴教收到前去探查的弟的传书，信中道：紫霞山一切如常，圣驾可前往。
连翘与洛城两日前已经离开，如今不二楼直接与谢无昙衔接。谢无昙离宫前收到许州分部的情资，许清姿已经成功被豫王的人抓获。就在昨日，紫霞山附近发现了北齐的探子。
圣女此行并未带太多教徒，加上大法师执行祭典的教徒堪堪二十人。
正值二月，天气晴朗。
峰顶劈出一片空地，搭了简单的祭坛。谢无昙看过太阴教的教典，熟知祭天仪式的流程，在大法师的引领下，她顺利地完成了仪式。
紫霞山以紫霞而得名，在礼成之时，漫天紫气凝聚成云，真有几分仙气缭绕之感，如有神明降临。
大法师见此大喜，大呼“太阴星君庇我圣教万年”，跟着众教徒也跪地高呼，然而声音刚传遍了山颠，却被一行铁甲打破了节奏。
教徒瞬间乱成了一团，唯有站在祭坛中央的圣女，轻纱下的笑意在山风中若隐若现。
一切，皆在她的预料之中。
铁甲军足足有四五十人，为首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将领。没等到将领下令，兵卒已经将整个祭坛团团围住。一群人个个手执长矛，面带杀气，哪怕是被盯上一眼，也要丢了魂似的。
“你们是什么人？”大法师首先开了口。
将领冷着脸，走到祭坛前。他并没有理会提问的人，反是将目光聚在一身紫衣的谢无昙身上，随即略躬身道：“太阴圣女，豫王爷知道您远赴许州，想请您前往王府作客。”
谢无昙冷眼望去，居高临下地道：“谢豫王的好意，但教中事忙，本尊怕是不能前往。”
将领不是个乐于言谈之人，闻言眉头一皱，纵身跃到了祭坛之上，“只怕这不是圣女能决定的。”
多了个敌人，教徒都纷纷向后退了一步，本就不大的祭坛更显逼仄拥挤。谢无昙快要被挤下去了，幸而身后有人托了她一把。
“现在知道怕了？”
谢无昙侧头一看，才发现是殷寒雨，他一身普通教徒的打扮，在教众之中竟没能将其认出。她顿时一怔，敛眉道：“你怎么在这儿？不是有其他事交给你去办吗？”
殷寒雨笑得没心没肺，一脸满不在意的道：“小爷我改变主意了。”
谢无昙无语，此时也来不及跟他攀扯，转回头继续与将领对峙，“豫王的意思，莫不是想将本尊绑进王府？”
将领不答，步子又向前迈了一步，道了一声：“圣女，请！”
大法师自认为有保护圣女的责任，所以站在最前面，如今听将领如此不敬，顿时气上心头，“大胆，圣女乃太阴星君转世，对圣女不敬便是对星君不敬。豫王不过一介凡人，岂敢……”
话没说完，一腔热血喷了出来，当先成了刀下亡魂。
大法师一死，教徒们立时乱了阵脚。最前被血溅了一脸的几个教徒，更是吓得乱窜。人刚跳下祭坛，围在四周的兵卒就是一通乱刺，又拿命祭了这紫霞山。
“谁敢逃，就地正法。”将领一阵大喝，连这山颠都抖了一抖。
眼看对方就要大开杀戒，谢无昙剥开前面的教徒，走到将领面前。
将领手中的刀原本已挥向其中一个教徒，见眼前窜出的人，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手上的势头一收，手臂一阵酸麻。
“你不要命了吗？”
他今日领命前来捉拿太阴圣女，可不敢带一具尸体回去见豫王，否则那位发起怒来，他一族百余人皆身首异处。
将领的的怒气吓得教徒瑟瑟，唯独这圣女不为所动，依旧风姿绰约。
他正了正神色，收起方才的勃然，沉着声道：“圣女，我等并不想伤及无辜，也请你别为难我等。”
谢无昙将一众弟子护在身后，面色如常道：“放他们下山，我跟你去见豫王。”
见她识时务，将领也略微松了口气。他朝着四下打了个手势，围住祭坛的兵卒让出路来。
圣女以身相护，教徒无不感激涕零，但感动之余，却一个比一个逃得快。瞬息之间，全都跌跌撞撞下山而去。
人都走完后，将领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谢无昙迈出两步，刚刚走到将领之前，后颈就传来一直钝痛，随即眼前一黑，人栽了下去。
————
“仙女姐姐，仙女妹妹，圣女大人，小娘子……谢无昙。”
谢无昙是在一阵聒噪声中醒转过来的，她拉开有些沉重的眼帘，入眼的是一片黑暗。
一丈开外一豆油灯散发出微弱的火光，照亮眼前的方寸之地。
脖子依然有些痛，她伸手揉了揉，不禁闷哼了一声。
“你醒了？”
一个声音带着回音从对面传来，十分熟悉。
谢无昙略微抬起身体，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大概能看清隔着栏杆，那边的人正是殷寒雨。
殷寒雨与她一样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但显然状态不差。此时正躺在笼子里翘着二郎腿，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这是哪儿？你不是逃了吗？”谢无昙记起晕倒前的场面。
殷寒雨瘪了瘪嘴，笑道：“小爷我是丢下同伴逃跑的人吗？仙女姐姐”
谢无昙没力气跟他瞎扯，只问：“那些弟子呢？”
“死了，还没下山就被豫王的人捕杀了。”殷寒雨换了个姿势，说得很是轻松。
谢无昙皱了下眉，没开口。斩草除根，确是豫王的性格。
殷寒雨没听到她声音，又道：“你别自责，那些太阴教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欺男霸女，偷鸡摸狗，贪得无厌。”
谢无昙白了他一眼，“你不是太阴教？”
殷寒雨坐正了身体，“我可不一样，那是权宜之计。”
谢无昙头脑渐渐清明，看向笼中的殷寒雨，他一双狐狸眼透着寒光，是与平时不一样的阴鸷。
“是为了报仇吧？豫王残暴，可别为了报仇搭上自己的命。”谢无昙叹道。
殷寒雨沉默片刻，忽而笑了起来，“那你呢？若不是因为有恨，又怎会甘愿身陷地狱。”
谢无昙睨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正此时，有脚步声渐近。殷寒雨直起身来，扯了个期待的笑，“来了，希望我们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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