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结束后,路西法为了彻底抹去人鱼族的痕迹,并利用燧火之心的特殊环境守护他觊觎的“海灵之心”,竟然下令在这片浸透人鱼血泪的尸骨坟场上,建造起了那座漆黑的殿堂!
他将人鱼族的圣地,变成了镇压他们亡魂的囚笼!
但这还不够。海灵之心是人鱼族信仰与生命的结晶,失去了人鱼族的信仰滋养,它本应逐渐黯淡,最终化为普通的晶石,甚至消散。路西法岂容此等宝物失效?
他做出了更加人神共愤的恶行——
诺恩的声音到这里已经近乎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抠出来的:“他……他抓住了我的母亲(莉娜是亲王的女儿,获封公主之位,她是女王之下的第一顺位者,因为人鱼族继承者必须为女性),人鱼族最后的女王……他没有立刻杀死她……他用了九九八十一天……用冥火熬炼她的骨血,剥离她的神魂……将她的生命精华和永恒的痛苦,凝聚成了一盏……‘永世哀嚎灯油’!”
“那盏灯……就放在海灵之心的旁边!”独眼人鱼尖叫着补充,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恨意,“用女王的骨血为燃料,用她的痛苦为灯芯……强行模拟出人鱼族王室血脉的‘供奉’,维持着海灵之心不灭!我们的女王……至今还在那盏灯里,承受着无止境的煎熬!!!”
话语至此,真相大白。
为何这片海域死气如此之重?为何人鱼尸骨堆积如山却未曾化为泡沫?为何那些幸存的孩子会藏身于此?为何路西法要在此建立殿堂?
这一切的背后,是背叛,是屠杀,是污染,是虐杀,是惨烈到无法形容的集体牺牲,以及……最极致的亵渎与镇压!
简一和幽灵,即使心志再如何坚定,听着这字字血、声声泪的控诉,仿佛也亲眼见证了那场碧波化血海、欢歌变哀嚎的惨剧,感受到了那无数冤魂的痛苦与愤怒,以及幸存者们日夜煎熬的绝望与仇恨。
她们的“昏迷”再也无法维持下去。
简一缓缓睁开了眼睛,眼中没有刚醒的迷茫,只有一片沉静如海,却又深不见底的悲伤与肃杀。她坐起身,看向同样已经“醒”来,面色凝重如铁的幽灵。
她们的目光越过激动而又带着些惊恐看向她们的遗民,越过悲恸欲绝的诺恩,投向了远处那座镇压在无数尸骨之上的漆黑殿堂。
没想到那里,不仅有着她们此行的目标之一——海灵之心。
更囚禁着一个高贵灵魂永世不得超生的痛苦,承载着一个古老种族几乎被彻底碾碎的滔天冤屈。
空气,凝重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那一声来自水墨人鱼的哀叹,清越而悠长,仿佛穿透了万古的悲寂,在这尸骨垒成的坟墓中回荡。小宝那双蕴藏着沧溟的眸子,此刻盈满了与它幼小身躯不符的、深沉的悲悯。它没有言语,只是缓缓抬起那双覆盖着细密鳞片的小手,指尖流淌出如同水墨晕染般的能量光华,交织成一道道繁复而古老的诀印。
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牵引之力,自小宝体内弥漫开来,并非针对实物,而是直指那冥冥中存在的、痛苦的精神烙印。
渐渐地,在众人面前,一点微光自虚空中凝聚。那光芒起初微弱如星火,仿佛随时会熄灭在浓重的死气中,但它却顽强地闪烁着,逐渐变得清晰、稳定。
光芒中,一个虚幻而高贵的倩影缓缓浮现。她有着与人鱼遗民相似的轮廓,但更加雍容华美,即便只是残魂虚影,也难掩其曾经身为王者的气度。她的人身曼妙,鱼尾修长,虽是由光影构成,却仿佛能看出原本珍珠般莹润的光泽。然而,最令人心碎的,是她那双眼睛——清澈、湛蓝,如同最纯净的深海,里面盛满了无尽的温柔与哀伤,却唯独没有怨恨与浑浊。
正是被路西法以残忍秘法熬炼骨血、囚禁神魂的人鱼女王!
她的虚影出现的那一刻,所有幸存的人鱼遗民,包括刚刚苏醒、尚且虚弱的诺恩,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怔怔地望着那道魂牵梦绕的身影。随即,更加汹涌的悲泣声爆发出来,不再是绝望的嘶嚎,而是带着无尽委屈与思念的痛哭。
“女王陛下!”
“母亲!”
……
女王爱怜地看着她的子民,目光逐一扫过他们苍白憔悴的脸庞,掠过他们身上新旧交错的伤痕。她伸出虚幻的手,想要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抚摸他们的头顶,安慰他们的伤痛。
可是,她的手,就那么直直地穿过了年轻头领的脸颊,没有留下丝毫触感。
女王的虚影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更深的痛楚。她张了张嘴,似乎也想同子民们一起放声痛哭,将这千万年来被冥火灼烧、骨血被熬炼、神魂被禁锢的无边痛苦宣泄出来。但最终,她只是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抹牵强的、却无比坚韧的笑容,再次浮现在她虚幻的唇角。
她轻轻地、哼唱了起来。
没有歌词,只有一段古老而空灵的旋律,那是人鱼族代代相传的摇篮曲,是每一个小人鱼在母亲怀抱中安然入眠时听到的曲调。歌声温柔得像月光下的海浪,带着一种抚慰灵魂的力量,悄然流淌进每一个痛哭的人鱼心中。
哭声渐渐止息,被无尽的疲惫和这熟悉的安宁所取代。一个接一个,饱经磨难、精神早已濒临崩溃的遗民们,在这来自“母亲”的歌声中,缓缓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深沉而无梦的睡眠。这是他们多年来,第一次卸下所有防备与恐惧的安眠。
唯有诺恩,凭借着更强的意志力和与女王血脉的深层联系,强撑着没有睡去,泪流满面地看着他的母亲。
女王停止了歌唱,虚幻的身影似乎又淡薄了几分。她深深地看了诺恩一眼,那目光中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嘱托与歉疚。当年这位常年被她忽视的儿子执意离开了火种队伍加入了俘虏之列,抱有什么想法她知道,此刻能再见到他,心中倒是多是宽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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