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晨光刚爬上乾清宫的螭首，鎏金香炉里的安息香便已烧透第三炉。
赵太后倚着紫檀雕花镜台，十根裹着凤仙花汁的指尖在翡翠匣子间穿梭，珍珠流苏垂落的光影里，各色宝石折射出冷冽的芒。
鎏金烛台上，九枝蟠龙烛台将她眼角的细纹照得纤毫毕现 —— 不过半年光景，当年在楚家威压下谨小慎微的王妃，如今已养出不怒自威的气度。
"参见母后。" 珠帘轻响，萧泽玄色龙袍上的金线蟒纹随着步伐游动，腰间新换的和田玉扳指撞出清越声响。
他俯身请安时，发现龙涎香混着血腥气漫开，昨夜刑部大牢又添了三条人命，都是敢在私下议论加税的书生。
赵太后望着镜中倒影，将赤金累丝凤钗轻轻旋进鬓发："如今你可是庆国的一国之主，政务繁忙，不用每日来此处请安。"
她的声音裹着蜜，镜中却映出儿子嘴角刻意扬起的弧度，那是模仿先帝威仪时留下的痕迹，却总带着几分矫揉造作。
萧泽直起身，窗外传来小太监们搬运寿礼的吆喝，金砖地面倒映着他眼底转瞬即逝的阴鸷："母后多虑了，如今百姓各个过的安宁，天下也安定了，百姓没了烦恼，那我这个做圣上的，也来的一丝清闲。"
他故意加重 "清闲" 二字，余光瞥见太后耳后的珍珠坠子轻轻晃动。
梳妆台上，鎏金喜鹊登梅烛台突然爆出灯花。
赵太后伸手按住跳动的烛芯，指腹被烫出红痕也浑然不觉："如是这般，那就再好不过了，当初我让你钻研治国之道，就是为了今日。"
她忽然笑出声，笑声惊得梁间燕雀扑棱棱乱飞，"咱娘俩在人屋檐下低头了这么久，可算不用在低声下四。"
铜镜里，她望着自己新染的黑发，语气陡然变冷，"肃王府也傻的可以，被我利用了这么久，萧逸尘身死，而他们一家却躲在了靖安国，还真是可悲，可悲啊！"
萧泽上前半步，袖中滑出枚血玉扳指，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红光："母后说的极是，只可惜，没能囚禁苏浅月等家眷，若是这样的话，肃王府，靖谋侯府，这般功臣也彻底掌握在咱们手中了。"
他故意将 "功臣" 二字咬得极重。
"大早晨的，就不要提及肃王府了，想想就晦气。" 赵太后猛地转身，凤袍上的百鸟朝凤图扫过妆奁，翡翠胭脂盒骨碌碌滚落在地。
她抓起侍女递来的珍珠玉簪，任由宫人将它插进云鬓，珍珠相撞的脆响里，突然压低声音，"传国玉玺现身东溟，但我却感觉有些蹊跷。"
萧泽瞳孔微缩。
昨夜暗卫来报，东溟山方圆百里突现流民。
他单膝跪地，龙袍下摆铺成血色的潭："儿臣这就调五万铁骑，定将玉玺..."
"八万。" 赵太后打断他，指尖抚过镜中自己戴着凤冠的倒影，珍珠流苏垂落，将她眼底的阴鸷掩成细碎的光。
"让赵括带上虎符，若是敢有异动..." 她突然攥住鬓边玉簪，狠狠刺向铜镜，"就用他赵家满门的血，染红这传国玉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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