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周云安逃跑时竟会载了半船的火油。
爆炸的火光映红了半边江面,萧成背着受伤的周云安,在混乱中跳入湍急的江水。
二人在暗礁间艰难穿行,冰冷的河水裹挟着火星灌入鼻腔,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
周云安右肩伤口被水流冲刷得发白,却仍死死攥着那枚银铃。
"主子...坚持住..."萧成断指处传来钻心的疼,却仍咬牙撑着,单手划水冲向对岸的芦苇荡。
当二人终于爬上岸时,周云安呕出几口混着血的河水。
萧成撕下衣袖为他包扎。
周云安却回头望向火光冲天的江面。
"好...很好..."周云安低笑着折断箭杆,眼中翻涌着癫狂的暗芒。
三日后,明州郊外破庙。
萧成跪在地上,正为周云安包扎肩上的伤口,布条刚缠上就被鲜血浸透。
"主子,要不要...先回府上养伤?"萧成小心翼翼地问。
周云安突然发出一声嘶哑的冷笑,震得伤口又裂开几分:"府上?"
"此时此刻,我们还回得去吗?"
萧成沉默地低下头。
他与主子潜伏大乾已有十数年,主子于府上家主而言不是子嗣后代,却更像是卖命的下属。
这时候回去,面临的处境不会比现在好多少。
"收拾一下。"周云安突然撑着墙站起来,"去荣王府。"
萧成猛地抬头:"主子!荣王他..."
"他养的那些门客,哪个不是丧家之犬?"周云安扯下染血的绷带,"多我们两条又何妨?"
当夜,荣王府偏门。
管事提着灯笼,上下打量这两个狼狈不堪的来客。
"哟,这不是周大人吗?"那人故意抬高声调,"怎么落得这般田地?"
萧成怒目而视,却被周云安拦住。
"有劳管事,还请帮我去向王爷通报一番,"周云安从怀中取出一卷银票,塞到那人怀里。
——-
荣王府西厢的暗室内,沉香木的烟气缭绕,却掩不住空气中的剑拔弩张。
荣王斜倚在紫檀木榻上,指尖轻轻敲击着一枚白玉棋子,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周大人,哦不——"荣王故意拖长了音调,"现在该称呼您周公子?毕竟周大人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指尖一弹,棋子"啪"地落在棋盘上。
周云安静立窗前,月光透过窗棂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阴影。
明州一役后,他消瘦了许多,颧骨更加突出,唯独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如刀。
雨水顺着他的黑袍滴落,在厚重的地毯上洇开深色痕迹。
"殿下说笑了。"周云安声音平静。
荣王挑眉,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密闭的暗室内显得格外刺耳:"好一个周云安!越州粮案败得那么惨,你竟还有脸来见本王?"
他猛地收起笑容,眼中寒光乍现,"你可知道,因为你的失手,本王在朝中损失了多少人手?张主簿、越州三大粮商,全被陆景泽一网打尽!"
周云安纹丝不动,只有袖中手指微微蜷缩:"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今日来,正是要向殿下借兵。"
"借兵?"荣王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拿什么借?你连自己的暗桩死士都保不住,配跟本王谈条件?"
萧成在阴影处握紧了刀柄,却被周云安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所制止。
荣王站起身,踱步到周云安面前,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血腥气:"让本王数数,这是你第几次败在陆景泽手上了?义庄假死逃生算一次,越州粮案算一次,沛州更是惨烈!"
他故意掰着手指数,"哦对了,还有明州,他那心尖上的女人都落在你手上了,你最后却还是败的一塌糊涂!"
周云安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却转瞬即逝。
他微微抬眼,与荣王对视:"殿下记性真好,不过您说错了一点——"
他声音轻柔如毒蛇吐信,"我不是败在陆景泽手上。"
荣王一愣,随即嗤笑:"怎么?输不起?"
周云安没有回答。
他当然不会说,真正让他屡屡失算的是那个站在陆景泽身后的女人。
那个看似温婉实则心计如妖的女子,总能在他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给予致命一击。
这种耻辱,他宁可咽进肚子里腐烂掉。
"殿下,"周云安突然转了话题,"你可去过南疆?"
荣王脸色骤变,后退半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周云安从怀中取出一方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只是想起一件旧事,十八年前,曾有位异族圣女遭遇负心汉背叛,发誓诅咒若能带回负心汉头颅,全族上下今后将为其驱使。"
暗室内温度仿佛骤降。
荣王额角青筋暴起,猛地拍案:"周云安!你真当本王不敢杀你?"
"殿下当然敢。"周云安竟微微一笑,"只是杀了我,明日您藏在西山别院的那件...绣着五爪金龙的袍服,恐怕就会出现在皇上案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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