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国皇宫。
寝宫内，金丝楠木的雕花窗棂半掩着，透进一缕惨白的月光。
十二盏青铜灯伫立在鎏金灯台上，将殿内照得通明，然而这般华贵的景致，却映照得屋内大将军的神色愈发沉重。
淑妃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贵妃榻上，一袭绛紫蹙金宫装的广袖垂落。
她心不在焉地把玩着腕间的七宝琉璃串，每颗琉璃珠都雕成莲蓬模样，在烛光下泛着莹润光泽。
“父亲，如果太子一直无法清醒，那我们要怎么办？”
他们已经和燕国国师合作，痛击了所谓的山神娘娘，然而淑妃却仍然笑不出来。
因为太子始终疯疯癫癫，让这位母亲格外痛心。
镇国大将军立在鎏金屏风前，他玄铁铠甲上还沾着夜露，肩甲处泛着寒光。
“大将军，这是从洛南三村取来的土样。”一名身着褐色短打的亲兵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个锦囊。
镇国大将军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掌，将锦囊接过来之后，倒出的土壤干裂如沙，在檀木桌上洒落一片。
听到自己派去的士兵，都奈何不了那些妖树的时候，大将军面色一变。
“坏了，我们都被燕国国师摆了一道！”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处的铁护指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淑妃蹙眉挥退左右，待殿门沉重的雕花木门关上后，询问道：“父亲莫不是后悔对付那个山神了？”
“女儿，那些妖树出现之后……”大将军从怀中取出一卷舆图，在紫檀木案几上铺开，图上用朱砂标注的村落都已变成刺目的红叉。
“把附近村落的水都抽走了，剩下的田地全都干裂，根本无法种植新的作物！”
他一边解释，一边将手掌重重拍向案几，震得案上鎏金香炉中的香灰洒落。
淑妃猛地站起身，绛紫宫装的裙摆扫翻了案上的鎏金香炉。
“百姓们没有粮食，就会发生动乱……”她下意识喃喃自语，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起头，发间的步摇剧烈晃动。
“梁国境内也不会安稳，那该死的燕国国师早就算好了！我们全都被他蒙在鼓中！”
这确实是非常严重的问题，梁国国库本来就已经告急，如今又出现这种事情，燕国皇帝要是趁机攻打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难道，他们全都错了？
淑妃面色苍白如纸，连唇上精心描绘的胭脂都掩不住颓败的气色。
窗外忽然刮起一阵怪风，将半掩的雕花窗棂吹得哐当作响，两人都非常沉默。
他们确实走错了一步棋，那燕国国师哪里是轻易让人摆布的？
…
燕国。
国师府内，玉石铺就的地面映着幽蓝的烛火。
国师斜倚在玄玉雕成的蛇形宝座上，一袭墨色锦袍上绣着暗金色的饕餮纹，指尖把玩着一枚血色玉佩。
“都办妥当了？”国师慵懒抬眼，瞳孔中泛着诡异的绿芒。
跪在下首的信徒身着靛青长袍，戴着一只黑色的眼罩，腰间悬着的铜铃随着颤抖发出细碎声响。
“回禀国师大人。”信徒额头紧贴冰冷的地砖，“一万株噬灵妖树已尽数替换。按您吩咐，这些树只吸水源，不伤人命，待梁国粮绝……”
国师突然抬手，殿内的青铜灯霎时熄灭。
黑暗中，他袖中窜出一条碧鳞小蛇，嘶嘶吐信：“本座要的是活着的信徒，不是饿殍遍野。”
蛇瞳在暗处泛着磷光，映出信徒惨白的脸色。
“是！是！”信徒连连叩首，发上的银冠啪嗒落地，“待梁国百姓绝望时，您再降下甘霖，他们必当奉您为真神！”
国师轻笑，腕间缠绕的蛇链叮咚作响。
“告诉燕王，”他抚过腕间的蛇链，“用不了多久，梁国百姓自会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信徒面色狂热，“吾神永存！”
燕国国师府前的广场上，数以千计的信徒同样跪伏在青玉铺就的台阶下。
他们身着靛青色的锦缎长袍，胸前绣着金色的蛇形图腾，动作整齐划一地敲击着自己的胸膛。
“吾神永存，与天同寿！”
“吾神不老，与国无疆！”
…
荒山。
一位穿越者突然睁开眼睛。
前不久，封月被山神娘娘赐福，觉醒了预知未来的能力。
她可以通过做梦，看到一幅又一幅未来的画面。
然而这一次，她梦见了燕国国师府，那座黑瓦朱墙的宏伟建筑，飞檐上盘踞着九条青铜蟒蛇，燕国国师正在和披着赭黄龙袍的燕王低声商议。
等回忆起这些人到底在商量什么的时候，封月面色古怪，有些抑制不住想笑。
“小月，又梦见什么了？”张媱撩开绣着山茶花的棉布门帘，擦了擦封月脸上的汗水，将一个散发出艾草清香的药囊挂在床边。
“走，我们快去找公孙老太太，我梦到了燕国！”封月连忙下床，赤脚踩过铺着藤席的地板，迫不及待地跑出房门。
等其他人都来到这里，听到封月的描述之后，也全都露出古怪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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