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级部放学最晚，等云平回到家里，赫然看到云升的班主任单老师坐在八仙桌旁。
单老师是地理老师，以前教过云平云洁，现在是云升的班主任。
云平还没意识到单老师是为了云升来的，以为也是来慰问连家兄妹的，刚要握手，单老师站起来叫道：“云升哥哥！”
云平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心脏砰砰跳起来。
“云升最近好几天都没来上学，我来看看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没上学？！”云平云洁面面相觑。
这下子云洁也慌了：“没去上学......这孩子......”
明明每天看着他背着书包去上学，放学后按时回家吃饭，除了一直哭咧咧，情绪不高的样子，也没看出有逃学的迹象啊，这孩子，作业作大了。
“单老师，云升是一直没去学校上学吗？”云平有点不死心。
“这几天根本没到校，原以为生病在家，你们没顾当请假，看来你们根本不知道这事啊。”单老师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自从开学后连云升的状态就很不好，上课走神，不写作业，成绩一落千丈。”单老师惋惜道，“原本觉得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状态波动是正常的，也开导过他，可并没有效果，这几天干脆不见人了。”
“几天没去了？”
“加上今天，一共四天了。”
第四天了，连云升已经把学校家属院转了无数遍，太远的地方不敢去，云升胆子挺小的，校园里闲逛又太惹眼，这几天只能在家属院游荡，好在家属院够大，上课期间也没什么人。
可闲逛了几天，也是够够的了，家里不敢回去，被胡同口坐着的婶婶大娘们捉住，免不了又要听一耳朵“可怜啊，懂事啊，好好学习啊”的唠叨。
只能顺着家属院院墙刨蚂蚁窝。
这个时代的学校就是个小社会，有着自己的气候。
六中是个历史非常悠久的学校，据说是清代一个妙手回春，济世济民的医生创办的，流传了一辈又一辈，建国后成为公办学校，是全县难得的育红班、小学、初中、高中一贯制的学校，这也就造就了六中巨大的校园，占地足足200多亩。
六中不仅有自己的教学楼，家属院，有食堂、浴池，甚至还有自己的养鸡场、养猪场和菜地。
乡下土地宽广随便用，整个六中规划建设得四四方方，周围有一人高的花墙充当院墙。这样的院墙防君子不防小人，教学区的院墙没人敢爬，家属院却没有这个规矩，调皮的半大孩子整天盘踞在院墙上，占墙为王，大人们也懒得管。
云升已经在院墙下面刨了三天蚂蚁，上午太阳出来在西墙根，下午太阳偏西，他又转战东墙边，这孩子不傻，追着太阳走，冬天无风，大太阳晒着，倒也是很舒服，但终究无聊啊！
云升爬上花墙上发了一会呆，没人争抢的花墙此刻显得一点都不好玩。
顺着院墙溜达到学校最北头，云升惊喜地发现，北边院墙不知什么时候拐了一个弯，往外面又拓了一块场地，场子里胡乱堆放着一些大块小块的废弃物。场地跟学校之间有一道铁丝网，此刻铁丝网没有关上，可能看守的人进去找东西忘了关门。
云升溜进去，围着这堆乱七八糟转了一圈，发现垃圾场往北的方向还有一个大铁门。
也就是说这个垃圾场有两个大门，南边有个铁丝门跟学校相通，北边有个铁门与外面街道相通。
突然，一股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云升往前走了一段，赫然发现几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正在围着一个纸箱子吃苹果。
原来这里扔了不少生活垃圾，已经成了一个生活垃圾场，几个小孩站在垃圾堆里，一个看起来是大姐的女孩朝云升招招手，云升神差鬼使地走过去，女孩拿起一个苹果递给他，他又神差鬼使地接过来，却没有神差鬼使地吃下去，因为这是个烂苹果。
“他不会吃烂苹果的。”一个黑黝黝的男孩子笑道。
“喂，你是六中的学生吗？”
“是的。”云升怯怯地答道。
“你怎么不上学，逃学了吗？哈哈哈！”
“看你穿的板板正正，怎么跑这里来了，在家属院住吗？”
“嗯。”
“这些垃圾都是学校家属院的老师扔出来的。你看看你们多浪费！这么好的苹果，就烂了这么一点，就全扔了。”女孩子有点可惜。
云升看一眼装苹果的箱子，土黄色的纸箱，上面一个大大的红色苹果，这样的箱子不常见却又很眼熟，爸爸妈妈每年秋季会发成筐的苹果，这样的纸箱一般是别人送的，他记得家里应该有这么一个箱子，前几天大姨在家里住，整理厨房发现箱子里有烂掉的苹果，把纸箱都渗透了，直接扔了，没想到苹果箱辗转到这里来了。
云升越看越眼熟，几乎断定这就是从自己家里扔出来的苹果和箱子。
手里的苹果烂了一半，呈现出不好看的棕色，软塌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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