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烨呼吸困难，心像是被掏空一样空荡荡的难受。
“烨儿，别哭。”
母亲感受到滴落在手上的泪水，冰凉凉的，比她身体的温度还要冰。
她想抬手划去他眼角的泪水，可是她没有力气，只能苍白无力的说着。
“妈妈只是累了，想休息会了。”
即使这一刻，即使濒临最可怕的死亡，即使岁月将她打磨成普通的中年妇女，可她身上那股温柔淡泊的气质，依旧还是那么清晰的烙在她的身上。
无论经历过怎样的残忍和伤害，他的母亲温柔了一辈子，到死，都是温柔的死去。
段烨低着头，双唇亲吻着她的手背，眼泪无声的落下。
他是男人，连哭都不能大声。
“烨儿，妈妈要跟你说个事……”
她强撑着意识，努力睁开眼睛，费力地说着，“你要给我听好……”
这件事，压在她的心头上整整五年了。
如今，是时候说出来了。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爸爸是怎么死的，我们这个家是怎么家破人亡，支离破碎的吗……”
母亲温柔而无力的声音渐渐变小，他身体发颤，一字一句事无巨细的听着。
他终于要知道那个被他母亲藏了五年的秘密，那个他只要追问，就会把母亲惹生气的秘密，那个正如母亲所说，害得父亲惨死，他们家破人亡的秘密。
时间一分一秒走得极慢。
那是段烨一生中经历最漫长的十五分钟，时针在墙壁上滴答滴答的响着，伴随着母亲逐渐无力的声音，到了十一点整。
随后……
唉……
长长的一声叹息。
是母亲咽气的声音。
段烨握着那只彻底冰冷的手，跪倒在病床前，失声痛哭。
他十三岁时，父亲去世。
如今十八岁，母亲去世。
往后的日子，他就跟一个孤独的游魂，在这个世界上，孑然一身，孤苦伶仃，再也寻不到归途。
……
在医院处理好母亲所有的身后事，办完全部的手续，已经是凌晨三点。
外面下着倾盆大雨，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正如此刻，他的心情。
段烨知道现在距离十一点已经是过去了四个小时。
她还会等在那里吗？
他不知道。
他其实觉得都不应该去车站看的，他甚至觉得自己开始这段感情都是一个错误。
那是老天对他的惩罚。
可他，还是去看了。
他打车去了车站。
凌晨四点，他抵达西站，这里还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不过车站还是离别的伤感多于欢乐，所以，加上此时是下雨的凌晨，总显得有些情景凄凉。
大雨磅礴，他没带伞，也不想带。
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他已经全身湿透。
他经过一张长椅，一步步走到车站口。
没有。
一张张陌生的面孔里，没有那张好看的脸庞。
没有她。
她不在。
想来，就算来了，也已经失望而去了吧。
她应该怪他恨他的吧。
这是他唯一带她走的机会，可是他就这么错过了。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
命运弄人。
母亲咽气离世的时间，居然都跟他们约定好的时间一模一样。
这就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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