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怎么来了？快回去。"
尹县令忙扶着夫人靠着城楼柱子坐下。
尹夫人展开双臂抱着他，眼泪收不住地落，"夫君，于经承都告诉我了。来的冰夷人有一万有余，咱们县城官兵只有几十个，怎么能保……"
她话说到一半，哽咽住，一双红肿的眼睛盯着丈夫的面庞，颤声道:"子墨，我们是不是看不到孩儿出生了？"
尹县令搂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夫人，我已经派人去请各家出壮丁了。咱们县城富户不少，庄子里的劳动力喊过来都不止五百人。
何况还有前段时间在咱们县安顿下来的流民，他们中已经有六十几个主动过来出力了。"
这时，带队拉人头的于经承，带着一支不到一百人的队伍，气喘吁吁赶到了城门口下，"大人！人招来了。"
尹县令看这情况便明白富户们这是食言了。他也不再多言，而是招呼他们加紧时间布置防御工事。
县衙存放有四台投石机，全部架起来，也要花费一个多时辰。另外要加紧时间在城墙上设置雉堞，这样才能安排弓箭手随时待命。
幸亏上次灾民暴动的时候已经用铁皮包裹过城门，千斤闸也是现成的。石块、檑木也有不少，打起来再准备也不迟。
凌韵看出这是在备战，便上前询问，"尹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尹县令见到凌韵先是愕然，然后高兴，最后忧愁道:"凌小姐，冰夷人要来打咱们县城了。唐，成两位将军估摸着三五天内到不了，咱们县衙官兵不足百人，现在正在想办法征壮丁守城。"
凌韵听他这么说，倒是没露出恐惧神色。
她赶紧对着城门外还在和飞毛腿较劲，想要把马儿用绳子吊上城楼的星纬喊道:"星纬！冰夷人打来了，你快去禹陵县让季涵远找人把火雷都运过来。"
"火雷？"尹县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底下星纬道了一声好，便骑上马儿飞驰而去。
张大夫摸着胡须点头道:"禹陵县的话倒是近，不过要运送东西怕要耽误些时间。估摸着最快也要等到明天一早了。尹大人，这冰夷人何时来啊？有多少人？"
"三个时辰内。一万人。"
玄清和尚看一眼忙碌的众人，又看了一眼挺着大肚子垂泪的尹夫人，幽幽地叹了口气。
饶是凌韵心里有了准备，还是生出一丝 气馁。就算等到了季涵远的火雷，这场仗也未必能赢。
要想活下去，首先要挺到季涵远来。再就是和刑焰的那六千精兵。最后是成，唐两位将军的十万大军。
虽是守城，实力悬殊太大，能等到刑焰的六千精兵都是奇迹。
若兰听到他们的对话，脸色更白了。她自言自语道:"一万的冰夷人，还有可能带了火雷，这城能守住吗？听说冰夷人最喜欢屠城了，这城中百姓应该不下十万吧？"
"近二十六万人口。几乎大半都是老弱妇孺。"尹县令在一旁喃喃道。
张大夫脸色铁青，默默揽住了若兰的肩头。
绵绵则是看了一眼大肚的尹夫人，走过去对玄清和尚道:"大师，你觉得拿我做交换能值几条人命？"
玄清和尚有些意外地看向她，摇头道:"贫僧从不拿别人性命做买卖，何况来的人不一定受冰夷皇室的管束。"
凌韵摸到包袱里的两枚火雷，思索片刻，上前道:"尹大人，城中富户不给好处，是不会一下子交出那么多的壮丁的，您要是信得过我，就让我去和他们交涉。
本朝商人三代不能科举，我会打着洛王殿下的名号去游说他们。"
不等尹县令说话，玄清和尚先拍手叫好，"这种时候，命都不一定保得住，也就这些人还在乎官身。
不过这些商人精明得很，莫说你是个女子。就是季施主来了，他也只是一个属官，不一定能说服他们。"
"给他们打包票，他们一定愿意，就以我的官身做保！"尹县令一脸诚恳。
凌韵有些意外，"尹县令大义！"
她心里快速盘算一番，又对众人道:"其实也不一定要壮丁！咱们县女人孩子多是劣势。但是女人孩子不上前线，可以在后方收集资源，还可以照顾伤患。
如果大人信得过我，请和我一起再去城中征兵，这次壮丁也好，仆妇也罢，咱们都要。"
尹县令神情微动，二话不说便允了。
尹夫人托着肚子站起身来，"我去叫上府里的丫鬟小厮一起帮忙，凌小姐你说要收集什么物资？"
凌韵来不及想那么仔细，便对尹夫人道:"菜刀镰刀，石灰和油。锅碗瓢盆，被子褥子……恭桶都要。"
"恭桶？"
尹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禁脱口而出。说完她察觉众人注视的目光，脸色瞬间微红。
凌韵却毫不在意地咧嘴一笑，"恶心是恶心一点。但是咱们恶心，被咱们浇的人更恶心。恭桶！多多益善！"
尹夫人这才露出一副了然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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