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西厢房门口那个骂骂咧咧的汉子刚探出头，突然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中额头，闷哼都没来得及发出，直挺挺栽倒在门槛上，发出 “咚” 的一声闷响。
前院的骂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第二个往柴房方向走的汉子刚拐过月亮门，额头突然迸出一点血花，他茫然地抬手摸了摸，随即软倒在地。
朱青猛地抬头，望向院墙外那棵老槐树的方向，树冠在夜色里像团墨色的云，刚才火光一闪的瞬间，他似乎瞥见树杈上有个黑影动了动。
“是长官！我们不要出手，长官解决他们！”
陈虎不知何时摸到了那棵老槐树上，手里德利尔卡宾枪正架在树杈间，枪管还冒着丝丝白烟。
他选的位置极妙，既能看清院子里的动静，又被浓密的枝叶藏得严实，刚才两枪全是贴着屋檐打的，子弹穿透皮肉的闷响被远处的救火声盖得严严实实。
暗门后的人显然也察觉到不对，门内传来一阵慌乱的低语，脚步声开始往后退。
朱青抓住机会，冲虎九和张胡子打了个手势，三人同时扑向暗门。
虎九用肩膀狠狠撞开木板，朱青的短刀已经出鞘，张胡子则抄起墙角的扁担，紧随其后冲了进去。
院墙外的老槐树上，陈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白气刚飘到鼻尖就被夜风打散。
他将贴在冰冷枪身上的脸颊慢慢移开，颧骨处还留着一道枪托压出的红痕。
他眯起眼，借着远处酒坊跳动的火光扫过整个院子，柴房方向传来闷响和短促的喝骂，显然里面已经交上了手；
前院那两具倒在地上的尸体还没人发现，月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落在他们身上，拉出几道扭曲的黑影。
确认近处再无异动，陈虎才慢慢调转枪口，枪管在枝桠间轻轻滑动，最终稳稳架在一根粗壮的横枝上，准星直指胡同口那座二层小楼。
那楼是青砖砌的，墙头上还留着半截残破的铁丝网，窗纸糊得严实，却挡不住里面透出的昏黄灯光。
陈虎透过界面看见十几个的光点在各个房间里移动。
他屏住呼吸，耳朵捕捉着四周的动静：
风刮过槐树叶的 “沙沙” 声里，混着远处救火人群的呼喊和水桶碰撞的 “哐当” 声；
胡同深处传来几声狗吠，却很快被什么东西呵斥住，只剩下呜咽的尾巴拍打声；
最让他在意的，是那座二层小楼里偶尔传出的脚步声，木地板在重压下发出 “吱呀” 的呻吟，却始终没人推门出来。
“是在等消息？”
陈虎心里冷笑，手指在扳机上轻轻搭着，指腹能感受到金属的凉意。他知道这些特务在等前院的动静，一旦发现不对，这楼里的人随时可能冲出来包抄柴房，到时候朱青他们就麻烦了。
他的目光掠过小楼紧闭的大门，门环上的铜锁在镜片里闪着微光；又扫过二楼的窗户，其中一扇窗缝里透出的光最亮，光点也最密集，显然是个临时据点。
忽然，一阵急行的脚步声从他身后的胡同里传了出来。
这声音刚落，小楼二楼那扇亮窗里的光点突然骚动起来，有几个正朝着楼梯口移动。
陈虎的心跳猛地一紧，手指瞬间扣紧扳机。
他调整呼吸，将准心死死锁在那扇虚掩的大门缝上，眼角余光同时留意着院墙两侧的动静。
左侧的矮墙后堆着些废弃的木料，右侧的巷子口立着个半截石碾子，都是容易藏人的地方。
陈虎的视线始终没离开那座小楼，枪管像长在他手上似的稳，仿佛与这棵老槐树融为了一体，只等着猎物踏入射程的那一刻。
胡同深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噔噔” 地踏在地上。
就在这时，“砰 ——！”
一声枪响陡然从镇子东头炸响，声音穿透夜色，带着回音在巷弄里滚了几滚 —— 是陈彪！
这小子选的时机极准，故意用枪打出这么一声，枪声响得张扬，明摆着是要把注意力往那边引。
陈虎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眼底却瞬间凝起寒光。
几乎是枪声落下的同时，胡同口那座二层小楼的大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三个穿着黑色制服的鬼子特务举着枪冲了出来，为首的那个刚要往枪声方向张望，陈虎的手指已经扣动扳机。
“噗” 的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扎进了棉花里。
那特务的额头突然绽开一点暗红，身子晃了晃，直挺挺栽倒在雪地里，枪摔在一旁，撞出清脆的响声。
跟在后面的两个特务一愣，刚要端枪警戒，陈虎的枪口已经平移。
又是两声几乎听不见的闷响，第二个人捂着脖颈倒下去，鲜血顺着指缝往雪地里渗；第三人刚转身想退回楼里，后心已经中了一枪，踉跄两步趴在了门槛上，腿还在门外抽搐。
前后不过三秒钟，冲出来的三个特务全被撂倒在雪地里。
陈虎连眼皮都没眨一下，迅速拉动枪栓退壳，黄铜弹壳 “叮” 地掉落树下。
他侧耳听了听，楼里传来慌乱的呼喊和桌椅翻倒的声音，显然里面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
远处陈彪的枪声还在断断续续地响着，像在刻意拖延时间。
陈虎调整呼吸，将准心重新锁在小楼的窗口，目光扫过胡同两侧，左侧的矮墙后，右侧的石碾子旁。
他没去管那些暗处的动静，只是死死盯着小楼 。
陈彪的枪声引走了大部分注意力，他现在的任务就是守住这扇门，不让里面的人坏了柴房那边的事。
“吱嘎 ——！”
柴房门被人从里面猛地推开，合页摩擦的刺耳声响像把钝刀，在嘈杂的夜色里划开一道口子。
这动静瞬间穿透了远处陈彪枪声的掩护，胡同里那些原本被吸引着往东边张望的人影，齐刷刷顿住脚步，手电筒的光柱像毒蛇般扭过来，直直射向院子门口。
陈虎眯起眼，瞳孔在夜色里缩成一道缝。
只见虎九和张胡子两人正费力地架着一个人往院墙这边挪。
那人浑身是血，湿透的衣袍黏在身上，露出的胳膊和小腿上全是纵横的伤口，脑袋歪在肩膀上，几乎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每挪一步都像要散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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