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榕树屹立不倒，清冽的河水千年流淌。
龙傲天凑到河边谨慎观察，却在这时眼前一阵恍惚，而后身体不受控制地跌进河里——又或者是河主动朝他扑了过来，不过他当时已经分不清了。
跌入河水之后，龙傲天发现自己进入了未知的地方，他顺着河水的脉络，看见了一切。
象征着8460世界的河水分流成了两支，不过其中一支已经干涸，皲裂的泥土里能隐隐看见些被晒干的藻类植物。
另一支河流潺潺流动，一直蔓延到远方。
龙傲天走到干涸的河床边，满是手茧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干裂的土地，紧接着大量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龙傲天看见了8460世界最初的时间线，他看见漂亮国联合其他国家对CHNA发动了猛烈的侵略战争，看见自己以一己之力守住了整个区域，却最终死在了对方手里。
紧接着第一次兽潮汹涌而来，CHNA的战士们来不及悲伤来不及哀悼，他们甚至连喘息的时间也没有，匆匆忙忙拿着本命神兵迎敌去了。
视线变幻，龙傲天眯起眼睛，他看见萧若曦木着脸端坐在长桌前，霍去病和萧何一左一右站在她身侧，目光不善地盯着长桌的另一边。
尺玉就坐在那里。
他就如龙傲天在清明上河图里看见的那般穿着一身黑红色的长袍，只是他嘴角泛着的笑意看着却是真真切切不似作假。
萧若曦微微侧头，她盯着萧何布满褶皮的手背，声音脆生但莫名让人胆寒：“他愿意交易跨区道具了么？”
萧何叹了一口气：“微臣办事不利……”
萧若曦点点头，她将视线重新放在尺玉含笑的眸子里，翻手将GPS定位道具放在桌子上：“杀了他。”
“诺。”霍去病使用GPS定位到那人的位置，语气铿锵有力，“太阳落山之前，臣将定将跨区道具双手奉上。”
尺玉依旧只是笑：“上面已经派去了两支增援部队，CHNA那边的事态不会再扩大了，你可以把重心放在其他事情上。”
萧若曦神色木然，她空洞的眼神移到窗外——她不知已经有多久没有好好晒过太阳了。
“柳如烟死在了那里。”她说话的声音闷闷的，连带着眼里的阳光也褪了色，“我要去为她收尸。”
尺玉眸色一沉，他抿了抿嘴，看向萧若曦的眼睛里多了些让龙傲天皱眉的情绪。
之前他和尺玉一起被困在清明上河图里的时候，他就觉得尺玉身上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他在很早之前就注意到了CHSE里等级排行榜前几名的人，其中让他倍感欣慰的就属萧若曦和尺玉两个人。
萧若曦心思单纯天真善良，龙傲天为人处世那么长时间，一眼就能看穿萧若曦的所有心思。
但他看不懂尺玉。
因为职业特殊，龙傲天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但他从未见过像尺玉这样表里不一的人。
在他眼里，尺玉就像一个包装精美的糖衣炮弹，华丽的包装下是让人感到舒适放松的甜品，而层层奶油包裹着的，才是尺玉真实的底色。
尺玉向来最擅伪装，他待人待物从来都是两个态度，要么温和要么冷冽，龙傲天也只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尺玉身上的危险气息，却并未真正地看透他。
深思熟虑之下，龙傲天还是决定将唐璐和沈知影当做眼线插入CHSE，一方面可以促进两区域之间的协作，另一方面，他也可以得到更多关于尺玉的信息。
随着沈知影和唐璐带来的越来越多的消息，龙傲天愈发觉得尺玉不太对劲。
尺玉知道很多连上面也未曾探索真切的情报，他选择贡献给国家与否那是他的个人选择，龙傲天无权参与和干涉。
只是尺玉太怪了，他所上交的每一个道具或者情报，都能解了上面的燃眉之急，甚至未雨绸缪，为国家暗中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损失。
他这种有的放矢甚至深谋远虑的捐赠跟萧若曦完全不一样，尺玉就好像一个手握天命的弈者，在与某种不可言说的事物对弈。
后来龙傲天顺着伶舟子瑜和萧若曦这两条人物交际线暗中调查了很多情报，这才渐渐明白——
尺玉的野心，或许比龙傲天想象的还要大。
龙傲天不禁想起他和尺玉两个人躲在清明上河图时，尺玉白着脸下意识想护住自己的模样。
那时龙傲天已经渐渐对尺玉放下了戒备，而且当时的情况容不得他想那么多，他便没再深究。
这样想着，龙傲天又想到刚刚涌入的记忆里尺玉那深情款款的模样，心里的疑团这才拨云见月。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尺玉会间歇性地关心同伴或战友、选择性地向上贡献情报或装备。
他一开始调查的出发点就错了。
尺玉不在乎什么朋友战友，甚至“国家”这个概念在他心里都不如“区域”两个字深刻。
他只是想顺着萧若曦的心意办事，不想看到萧若曦难过的样子罢了。
龙傲天对自己的所思所想感到不可思议，但他来不及想太多，意识渐渐混沌，脑中的陌生记忆宛如脱离了幕布的影片般在他身边显现。
他捂着头靠在墙上缓了一会，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站在那张长桌前。
萧若曦就乖乖坐在他身侧，他只要一伸手就能摸到她的头——他也确实下意识这么做了，但他的手直直穿过了桌子和萧若曦的身体，未能改变世界分毫。
尺玉敛了敛眸，他放在桌子上的手不由自主交握在一起：“若曦，我……我找到杀害夏善水的凶手了。”
萧若曦瞳孔一缩，她张嘴说了些什么，但龙傲天没听清——
巨大的嗡鸣声突然冲破了他的耳膜，眼前的景象仿佛热融的油画般迅速扭曲，就连胃里也是一阵翻滚。
意识再次回笼时，龙傲天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林立着肃穆石碑的墓地里。
他四下观望了一圈，这里好像是华夏天威公会领地，但好像又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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