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刺痛从识海深处炸开，湛风的睫毛在风中颤动。
他像被浪头拍上岸的鱼，在灵魂共鸣塔的顶端重重蜷缩成一团，指尖深深掐进青灰色的石砖——那是母神域法则碎片撕扯神格留下的灼痛，像有把烧红的铁钳正一寸寸绞着他的灵脉。
“咳……”他咳出半口黑血，血珠坠在石缝里，竟发出细小的嘶鸣——那是被碾碎的母神域逻辑残片在挣扎。
可当风裹着新生世界特有的青草香钻进鼻腔时，他突然笑了。
喉间的腥甜混着熟悉的气息，比任何丹药都让人安心。
“我回来了。”他撑着石砖坐起，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滴落。
神格裂成蛛网的地方，有团暖融融的光在流动——是那些被解放的“可能”凝成的种子，此刻正贴着他的灵海跳动，像郝悦从前塞给他的烤红薯，凉了也带着余温。
塔顶的青铜风铃突然叮铃作响。
这声音像根细针，精准扎进塔心的混沌里。
郝悦的睫毛先动了动。
她的意识原本浸在温软的泉水中，此刻却被那串铃声拽着往上浮。
记忆碎片开始翻涌：三百年前启天市的烤红薯摊，湛风举着烫手的红薯满街跑；桃树下的石桌，他偷偷往她茶盏里多放了把桂花；还有镜面碎裂前，他说“我会回来”时，掌心抵着她灵魂印记的温度。
“砰——”
心脏突然剧烈跳动。
她猛地睁开眼，瞳孔里流转着银河般的光——那是世界本源与灵魂印记彻底融合的痕迹。
塔心的水晶柱正倾泻着淡金色的流辉，在她手背织出与湛风同款的契约纹路。
“你总算没让我等太久。”她声音还有些哑，却带着劫后余生的雀跃。
指尖轻轻抚过心口，那里能清晰感应到塔顶的存在，像两颗被线系着的星子，在新生世界的天幕下明明灭灭。
同一时刻，星轨阵的方向传来最后一声法诀轰鸣。
云墨的手指在虚空划出最后一道光痕，鲜血顺着手腕滴在阵眼上——那是他用肋骨引动的命数之力，此刻已榨取得干干净净。
阵法核心的青铜罗盘疯狂旋转，将母神域的联系绞成碎片，最后“咔”地嵌进地脉。
他踉跄着扶住阵柱，喉间腥甜翻涌，却硬是压着没咳出来。
抬眼时，正看见灵魂共鸣塔顶端那道清瘦的身影，和塔心水晶柱旁那抹裹着光的倩影。
“看来，这一局……”他扯了扯嘴角，血沫混着笑意渗出来，“是我们赢了。”
风卷着塔铃的清响掠过星轨阵，又扑向塔顶。
湛风望着塔心方向亮起的金光，神格里的裂痕突然痒得厉害——那是自由意志的种子在生长，正试着填补母神域留下的创伤。
他撑着石砖站起来，衣摆被风掀起，露出腰间半块烤红薯形状的玉坠——不知何时，郝悦塞给他的那半块烤红薯，竟在灵海里凝成了实体。
“该去接她了。”他低声说，指尖轻轻碰了碰神格裂痕。
种子的光突然暴涨，像要替他擦去所有疼痛。
新生世界的云絮从他脚边流过，露出远处正在苏醒的城郭。
启天市的霓虹已经重新亮起，桃林的花苞正从枯枝里钻出来。
而在更深处，被解放的“可能”们正像春草般疯长——有人在练剑，有人在煮茶，有人举着烤红薯满街跑。
这一次，没有人再替他们写好结局。
湛风望着塔心方向，神格里的裂痕突然传来细微的“咔嗒”声——那是种子在发芽。
他笑了笑，抬腿往塔梯走去。
风掀起他的发梢，露出眼底跳动的光：等见过郝悦，等确认她的手还像从前那样暖……
他要重塑这个世界的规则。
这一次，由他们自己来写。
灵魂共鸣塔的螺旋阶梯在脚下发出清响，湛风的靴底碾过最后一级石阶时，塔心的水晶柱正将郝悦的身影托举在淡金色光雾里。
她发梢沾着星屑般的流辉，腕间契约纹路与他神格里的光种同频震颤——那是三百年前他在桃树下用半块烤红薯起誓时，刻进彼此灵魂的印记。
"疼吗？"郝悦先开了口。
她指尖悬在他额角未干的血痕上方，终究还是落了下去，带着体温的指腹轻轻按在他眉骨，"母神域的法则碎片扎进神格时，是不是比当年被魔修刺穿灵脉还疼？"
湛风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那里除了心跳声，还有光种萌发的轻响，像春夜冰面开裂的脆响："疼，但值得。"他望着她眼底流转的银河，忽然笑了，"你看，连疼都带着自由的味道——至少现在，我疼得心甘情愿。"
郝悦的手指在他掌心蜷缩成拳。
她能清晰感应到，那些曾被母神域规则碾碎的"可能"，此刻正顺着两人交握的手，如藤蔓般爬向新生世界的每一寸地脉。
有人在启天市旧巷支起烤红薯摊，焦香混着炊烟漫上云端；桃林深处的石桌旁，两个孩童正用枯枝画着歪歪扭扭的剑谱——他们没有师父，没有必须突破的境界，只是单纯想"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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