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空洞改建的临时数据中心里，冷却液滴落的声响像极了战地医院的点滴。
毛璃踮脚取下悬挂在服务器阵列间的烈士遗书，泛黄信纸触碰到量子公证器的瞬间，钢笔字突然化作流萤般的粒子，绕着她的手腕织成淡金色手链——这是七十九位老兵最后的祝福。
"；对方聘请了华尔街归来的诉讼团队。"；周律师的声音从全息投影里传来，西装领口别着的青铜天平徽章忽明忽暗，"；他们十分钟前提交了三十七页反诉状。"；
毛璃的指尖划过小摊车暗格里的勋章盒，冰凉的金属表面映出她眼底跳动的数据流。
那些被篡改过的工程图纸、伪造的建材检测报告，此刻正在市政光缆里扭曲成毒蛇模样，却在触及她瞳孔的刹那碎成齑粉。
"；记得第一次见您时，您说法律是活着的青铜器。"；她将量子加密芯片嵌入审判庭的远程接入端口，冷却液蓝光里浮出周律师年轻时的模样——彼时他还是战地军医，在弹片横飞的手术台上握着止血钳发誓要守护真相。
法庭穹顶的国徽突然泛起青铜光泽，当书记员启动全息投影仪时，孙经理的代理律师团集体变了脸色——他们西服内衬的防窃听符咒正在褪成惨白，三十九枚烈士勋章虚影悬浮在被告席上方，像利剑悬在孙经理头顶。
"；反对！
对方在制造心理压迫！"；戴着智能眼镜的首席律师拍案而起，他袖口的钻石纽扣突然炸裂，迸出的碎屑竟在半空拼成"；伪证"；二字。
周律师不紧不慢地展开檀木卷轴，战地医院特有的止血带纹路在羊皮纸上蜿蜒："；根据《量子证据法》第47条，三十年前嵌入烈士遗骨的记忆晶体，其法律效力高于任何电子文档。"；
全息屏轰然炸开漫天星火，1943式步枪的膛线痕迹与混凝土配筋图完美重合。
毛璃看见旁听席上的赵老兵攥紧了假肢，合金关节发出类似子弹上膛的轻响。
当孙经理的律师试图质疑记忆晶体的可靠性时，七十九道金色流光突然穿透法庭穹顶，在原告席前凝成布满弹孔的军用水壶。
"；这是辽沈战役纪念馆认证的时空锚点物。"；周律师的声音让中央空调出风口结出冰霜，"；需要向各位展示炊事班长用这个水壶熬煮止血清创药的记忆吗？"；
郑设计师起身时，他西装上的暗纹自动重组成了雕塑结构图。
当被告方质疑雕像基座的承重设计时，他忽然撕开衬衫左襟，露出心口处的三维投影纹身——那正是当年在猫耳洞里用炮弹皮雕刻的和平鸽雏形。
"；诸位的数据库应该查得到，"；设计师指尖轻点被告席的全息屏，混凝土配筋参数突然扭曲成战壕剖面图，"；这种十字交叉加固法，是李满囤烈士用身体堵碉堡前画在烟盒上的。"；
毛璃注意到钱市长正在摩挲钢笔帽，那是用高射炮弹壳改造的。
当孙经理的律师第三次申请休庭时，市长突然将钢笔掷向法槌底座，金属碰撞声里，所有旁听人员的手机自动投射出三十九份烈士阵亡通知书。
休庭间隙，毛璃在洗手间撞见孙经理对着智能镜子补妆。
镜面突然浮现战地医院的残垣，他手中镶着紫水晶的粉饼盒"；咔嗒"；裂开，露出藏在夹层里的微型信号屏蔽器。
当他想伸手抢夺时，镜中的止血钳虚影突然钳住他的手腕，脓血般的加密数据从毛孔里喷涌而出。
最终陈述阶段，周律师解开领扣露出锁骨处的弹痕。
全息投影将他身后的法袍幻化成沾血的白大褂，手术刀光影划过被告席时，三十九个烈士名字从天花板簌簌飘落，每个字都在接触地板的瞬间生根抽芽，长成开满弹壳花的青铜桃树。
当法槌落下的轰鸣在穹顶荡开第七重回音时，毛璃的小摊车突然溢出炒栗子香气。
她看着被告席上龟裂的檀木风水轮，知道那些被吞噬的烈士抚恤金终于要在数据洪流里重见天日。
庭外隐约传来快门声，某位记者的话筒撞在防弹玻璃上，迸出的火花恰似当年战壕里点燃家书的微光。
（接上文）
法庭外的白玉兰树在寒风中簌簌作响，冯记者把微型无人机抵在防弹玻璃上，机翼震动的频率恰好与庭审直播信号同频。
他军绿色马甲口袋里的战地记者证微微发烫——那是五年前在海外战场，某个炊事班老兵用弹壳为他焊制的护身符。
“观众朋友们，被告方证人刚刚当庭翻供！”他压低的声音裹着电流声钻进直播设备，全息弹幕如雪崩般掠过法院外墙。
某个瞬间，他瞥见抗议人群里银发的老妇人举起褪色的军属证，证件照上的青年军官竟与被告席上悬浮的烈士虚影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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