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出炉咯，让让，让让。”那人提起一把烧火钳，在那手摇爆米花机的把手上敲了敲。
“邦——邦——”清脆两下敲击声响起。
围着的小孩们听到了信号，纷纷后退着捂起耳朵，缩着脖子，可一双眼睛却还是忍不住地往那黑漆漆的爆米花机看去。
有两个胆子大些的，非但没有往后退，还特意走近了，睁大眼睛盯着看。
炸米花的师傅抬脚往那加力杆上一踩，手上一松——“嘭”的一声炸雷巨响。
瞬间，热气升腾，白乎乎的爆米花从黑黢黢的炮膛中蹦到了一个大麻袋里。
飞溅出来的漏网爆米花，散落在地。
“哇，米花出来咯！”
几个小孩松开捂着耳朵的手，一窝蜂去捡那掉落在地的米花。
炸米花，五毛钱一小袋，一块钱一大袋。
小孩子们捡干净地上的米花，围上师傅递出攥在手掌心里的钱。
隔着一段距离，王先骏也闻到了那股诱人的米香味。
渐渐地，街上的人少了。
王先骏进了十双四十二码的黑色布鞋，没想到都卖出去了。
有几款波鞋只剩下最小的尺码，还有人拿着想买大一些的尺码，因着没货了，摇头离开。
临近中午，陆续有人收摊准备回家。
王先骏看着路上的人越来越少，也打算收拾收拾回去。
他将车厢上的货重新整理，盖上一块油布，扎紧四个角。
就在这时，王先骏余光瞥见那炸米花的师傅开始收拾物件，他赶忙大声喊：“大哥，等一下。”
王先骏快步走到爆米花摊前，买了一大袋炸米花。
他抓了一把送入口中，只听见阵阵脆响。
新鲜出来的爆米花，热乎香甜，吃着是一股浓郁纯正的米香。
吃几口米花，也算垫了垫肚子，王先骏踩着三轮车回家。
山间的小路，风一吹来冷飕飕的。
王先骏完全感觉不到凉意，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亢奋，脚踏板蹬得飞快。
他感觉，这脚下踩的踏板比早上出门时的轻盈多了。
的确，车厢后的货少了，自然踩下的感觉更轻了。
回到家，顾不上歇口气，王先骏把钱数了一遍又一遍。
有一块的、五块的、十块的，还有几个一元的硬币。
王勇军在一旁瞧见王先骏那数钱的样子，笑道：“来，让我也来数一下。”
数钱，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
王先骏还有点遗憾：“要是我能多进一点货，今天还能卖出去更多，赚更多。”
王勇军笑眯眯地数着钱，说道：“不管怎么说，卖出去了就是一个好的开始，咱们稳稳当当的来。”
陈桂英拿起那三轮车上的牌子，这几个字她听王先骏讲过，认得它们的意思，语气有点虚地问道：“这上面写着厂家直销，不会出啥问题吧？”
“不会的。”王先骏毫不犹豫地回应。
他在外面见到过，那些卖衣服鞋子的，哪一个不是打着厂家直销、大甩卖的旗号？
陈桂英点点头：“没问题就好。”
她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但也有些蠢蠢欲动：“那要是以后每次赶场都能卖出这么多的话，这比你们在外面打工还赚钱呀。”
“这是真不错，能赚这么多，后面也可以不用挑着担子去乡下卖货了，你人也轻快些，多在家里歇几天。”
王先骏一回到家，光顾着和家里人算账聊天，一时间没察觉到嗓子又干又渴。
他顺手端起自己的大茶缸，拿起白瓷壶，满满地倒了大半杯水，“吨吨吨”地大口喝起水来。
喝完水，王先骏笑着说：“要是每次都能卖这么多，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这一次大家都买了鞋子，下一次估计就不会再买了，所以啊，挑担子去乡下卖货，还是要继续去的。”
他不能放过每一个可以赚到钱的机会。
今天赚的钱拿在手里，仿佛还带着余温，王先骏的干劲十足。
王先骏本想明天更早去另一个赶场的集市，这样，他还可以选到一个更好的位置。
但现在有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他在进货时，一方面没有想到会卖得这么好，另一方面他当时身上的钱也不够，所以进少了鞋子，如今有几个尺码和款式的鞋子已经缺货。
王先骏眉头紧锁，左思右想，当即做了一个决定。
他看看手表，站起身说道：“两点四十五，我这会踩着三轮车去县城进一批货回来，还来得及。”
王先骏放下大茶缸，就打算往外走。
“等下等下，你中午还没吃饭，吃口饭再走。”陈桂英追着王先骏喊道。
王先骏已经走到三轮车旁边，头也没回应道：“我吃了点米花，还不饿。”
陈桂英语气不满：“那米花又不饱肚子，你等我一下，很快的，吃一口再走也不迟。”
王先骏只好点头同意：“那我先把这车厢上的货理一下，随便搞个水泡饭吃一口，就行了。”
陈桂英连忙去厨房忙活，她听别人说过吃水泡饭对肠胃不好，吃多了伤胃，便打算炒个蛋炒饭。
陈桂英一边打开橱柜拿鸡蛋，一边大声道：“不要急，我做个蛋炒饭，很快就好。”
猪油蛋炒饭，加点酱油盐巴调味。
锅里炒着饭，陈桂英推开厨房的后门，两步路走到菜园摘了几根葱。
新鲜的葱，快速用水一冲，切碎后撒入饭粒中。
王先骏大口吃饭，脑海里却不停地算着要进货的账目。
猪油炒出来的饭香极了，吃在口中，粒粒分明，有滋有味。
“要是我回来晚了，不要等我吃晚饭。”王先骏吃完蛋炒饭，放下筷子起身出门。
陈桂英连连吸气，又着急道：“你歇一会啊，刚吃饱又出去吹冷风，会肚子疼的。”
王先骏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不会不会，放心。”
“注意安全啊。”陈桂英一路追出门外，大声喊道。
王先骏朝身后招招手：“进去吧，放心嘞。”
陈桂英进屋，对王勇军摇摇头：“真是辛苦哟。”
王苗跟着张丹一起去小学了。
等她们回来听说王先骏又急匆匆去了县城进货，张丹也摇头叹息：“不容易啊。”
王苗有模有样地学着妈妈摇头叹气：“爸爸不容易啊。”
看得旁边的张丹一下笑出声，摸摸王苗的头：“小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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