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汤当然不知道奉车都尉在他后面捣鬼的事情。
其实很多事，是可以推理出来的。
以霍光目前的声势权位，一个小小的奉车都尉，当然要向大将军摇尾乞怜。
如果提供的情报有效，他不但可以立即领到赏金，并且对他的前程，也是大有好处的。
至于霍光，他的目的很简单，尽可能多的搜集有关新皇帝的情报，让自己对新皇帝的判断更加准确。
其实，如果新皇帝真的是明君，并且其作为能让霍光折服，霍光是愿意交出大权的。
毕竟，他的老哥是霍去病。
所以霍光身上，既有霍去病的良将气质，也有霍去病的报国热情，还有霍去病那种睥睨群雄的高傲。
只是少了封狼居胥的千古壮举。
但是多了几十年的宦海沉浮，也多了一个当太后的外孙女。
仅仅这一条，就使霍光的地位其实不次于皇帝。
外孙女是当今皇帝的母后！
简单点说，他霍光就是当今皇帝的祖宗！
所以，你要他对皇帝有多少敬畏之心？
应该反过来吧。
事实上，皇帝刘贺也的确对霍光充满畏惧。
并且，第一次试图挑战霍光的权威，就落了个惨败收场。
对朝廷的这塘浑水，陈汤是摸不清的。
现在的他，亲自驾驭着皇帝特批的驰传，正在风光无限地奔向以前昌邑王的孝棚所在地。
孝棚当然早就撤销了，但是王嫱等人，还留守此地。
皇上传旨让王中尉等入宫就职，却都被种种礼法制度拒之门外。
大家心知肚明，其实只有一种制度，那就是大将军的意志。
霍光不愿意新皇帝把自己的故旧心腹带入皇宫，结成新的势力。他只要刘贺一个人去当皇帝，自己好好考察一下这个新皇帝究竟能不能成为一个明君。至于昌邑王国的那帮人，霍光眼中的土包子，除了溜须拍马，一无所能，让他们进宫？
陈汤倒是没有什么顾虑，自己只是接一个女孩进宫当宫女，大将军就算知道，也不会有兴趣过问，更不会阻拦。
事太小，不值得大将军出手。
倒是昭君看见这位口称“为夫”的家伙，居然赶了一辆驷马高车前来，着实吓了一跳。
听陈汤口沫四溅地吹嘘一番，昭君总算明白过来。
现在的陈汤可不得了，不但是皇上的近臣，而且与小太后关系很好，小太后甚至向他传旨，要自己进长乐宫做宫女。
哦，今后可是自己的主子了，必须改掉不敬称呼，尊称为上官太后，不能再“老太后”、“小太后”这么乱叫了。
没规矩的结果，是没命。
怯怯地问陈汤：“那么上官太后，是不是很严厉啊？”
年轻轻就当寡妇，想必是性子很坏吧？
陈汤笑了笑：“你担心什么啊，太后温和慈祥，不算严厉。再说了，仆就在长乐宫做期门郎，会照顾你的。”
昭君一愣：“你不是给皇上敬奉饮食吗？那个尚食令？”
陈汤发现自己说走嘴了，不过无所谓，自己成了期门郎的事情，瞒不住昭君。
“看看，小看我了吧？七尺男儿，哪能一辈子干那活？我陈汤，现在已经决定改换升官路线了！”
昭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在这个时代的大潮里，每个人都像一滴水珠，只能随波逐流，怎么可能自行其是？
除非你是皇帝。
起码你也要是大英雄。
看起来，这个汤，大概真的是个盖世英雄了。
不然的话，怎么可能改换升官的途径？
看见昭君被自己唬住，陈汤更得意了。
“昭君，为夫可以正式向你宣布，现在为夫踏入军界，最多半年，我就戴上条青绶，娶你进家！”
真是不怕口风大闪了舌头。
昭君不敢这么想。
在她面前，陈汤已经创造了一堆奇迹了，晋升速度之快，早就让她为之折服。现在，一条青绶，虽然无法想象，但是在陈汤那里，谁知道呢？
不过还是柔声打断陈汤的自吹自擂。
“汤，妾早跟你说过，不许自称‘为夫’。只要一天不出嫁，妾都要为自己的名节考虑的。你可否不要再如此自称？”
陈汤吹牛的火焰熄灭了一大截。
还是不甘心。
“那，昭君你说，我自称什么？”
昭君莞尔：“你不能自称为仆吗？”
陈汤摇头：“没意思，大家都自称为仆，我在你面前，才不要这么自称呢，一点个性都没有。”
昭君笑了。
这个陈汤，真是像个小孩子。
不过称呼问题，对女人来说，实在太简单了。
“老汤。”
陈汤一愣。
“什么？”
昭君的笑容很可爱：“妾叫你老汤啊。这样称呼，是不是很有个性了？”
陈汤哭笑不得。
这个大美人，还真是善解人意。在“汤”字前加了个“老”字，可不就是对自己又尊重又有个性的称呼吗？
能被称为“老汤”的，的确只有自己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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