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鎏金香炉中升腾起袅袅龙涎香，与窗外初绽的西府海棠香气交织，氤氲出一片温润奢靡的氛围。
紫笙与芳儿垂手侍立在雕花紫檀木屏风旁，望着镜中顾念雪挑选凤钗的动作，两人交换了个眼神，皆是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顾念雪对着菱花镜，将一支累丝嵌东珠的金凤步摇簪入云鬓试戴，见镜中映出两个丫头纠结的模样，不由轻笑出声：
“今日你们两个是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紫笙闻言，像是得了鼓励，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雀跃：
“太子妃，奴婢斗胆······您的月信，似乎已延迟了十余日······”
芳儿也跟着小声附和：
“是啊太子妃，您出嫁前虽也有过推迟，但从未像这次这般久······”
顾念雪拂过凤钗的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随即恢复如常，又将凤钗取下轻轻放在嵌玉梳妆台上。
她缓缓转过身，看着眼前两张写满关切的脸庞，唇角勾起一抹柔和的笑意，
“两个机灵鬼。”
紫笙与芳儿对视一眼，从顾念雪的神情中捕捉到了那默认的意味，顿时双眼亮如星辰，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悦。
“太子妃！您真的······” 紫笙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芳儿更是喜形于色：
“太好了！太子殿下若是知道了，定会高兴坏了！”
喜悦过后，两人又不约而同地露出后怕之色。
紫笙轻拍着胸口道：
“太子妃，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那昨日······可真不该让您出宫游船的，那画舫上人那么多，万一有个冲撞闪失······”
她话音未落，芳儿已跟着连连点头，
“就是就是！如今想来，当真是后怕得紧，太子妃日后可不能这么任性了。”
说完，芳儿便惊得捂住嘴，像是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僭越地批评自家主子。
顾念雪看着她们紧张的模样，不禁失笑：
“好了好了，我自己就是大夫，心里有数。”
“那您准备何时告诉殿下？”紫笙急切地跪坐在绣墩旁，檀木梳齿轻拢着顾念雪如瀑青丝，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急切。
“本想着等北疆使臣离开，再择空告诉他的，可是······”
顾念雪耳垂泛起一抹胭脂色，思绪飘向昨夜，萧璟煜本想与她亲近，她以身子不适为由拒绝了。
可明明被拒后神色微黯，却仍是满眼关切，处处顾及她的身子······这般体贴，倒让自己舍不得再瞒他了。
“可是什么？”芳儿眨着懵懂的眼睛正要追问，紫笙已眼疾手快地戳了戳她腰间软肉，
“傻子，不该问的别问，咱们太子妃心里自有盘算。”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宫人通报声：
“启禀太子妃，皇上有旨，邀您盛装前往重华殿一同赴宴。”
顾念雪微微挑眉，萧璟煜昨夜告诉她，北疆此次来得是牧颢麟和牧菁初，她便觉得其中定有蹊跷。
若只是单纯的为公主添妆，何必劳烦北疆尊贵的皇子和公主，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知道了，” 顾念雪淡淡应道，“退下吧。”
待宫人退去，顾念雪对紫笙与芳儿道：
“看来今日这宴，是不得不去了。”
芳儿立刻上前半步，眼中闪着机敏的光：
“奴婢听琼华宫的小宫女说，北疆此次还来了一位公主，据说那公主生的倒是极美，只是总有一股媚态，既然咱们要赴宴，那便不能被她抢了风头，咱们太子妃容色倾城，只需略施粉黛，便能教那异族公主明白，何为天家凤仪！”
顾念雪虽向来不喜这般争艳之举，可事关皇家颜面，今日这场朝宴，确实容不得半点疏忽。
“既如此，便依你们的心思来吧。”
“是！”
话音刚落，紫笙便灵巧地散开顾念雪的青丝，又将长发分成数股，灵巧地编织成复杂的发髻，最后在头顶挽成一个端庄的朝髻。
插上赤金凤凰步摇，两侧各插一支红宝石点翠珠花，余下的发丝则如瀑布般垂落在肩后，一抹艳红缎带随意一系，倒添了几分慵懒风情。
芳儿捧着雕花漆盒跪坐在旁，取出朱砂胭脂，小心翼翼地在顾念雪眼尾轻点，再用羊毫笔细细晕染，刹那间眼波流转，平添三分妩媚。
正红色口脂点染朱唇，与雪白肌肤相映，恰似雪中红梅，明艳不可方物。
待妆容完成，一袭赤红色蹙金绣凤凰于飞纹宫装缓缓展开。
孔雀羽线绣就的凤凰盘踞裙摆，每走一步，便似有流光在锦缎上跃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空翱翔。领口袖口的银线祥云纹细密如星子，珍珠滚边随着动作轻晃，将她衬得如同画中走出的仙子。
顾念雪起身时，拖地的裙摆扫过青砖，绣着金线的凤凰尾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走吧。”顾念雪轻声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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