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将玉镯举至烛火间，其光泽映得她眼底泛起冷芒：
“水头足，雕工也精细，这么名贵的镯子，你们当真舍得？”话音未落，尾音已拖出三分贪婪。
香云莲步轻移，巧笑道：“只要二位姐姐喜欢便好。”她俯身为二人倒了杯茶，“不过是件小玩意儿，哪及得上姐姐们的金尊玉贵。”
待香云和翠儿离去的脚步声消失在回廊尽头，茯苓望着满地摇曳的烛影，突然嗤笑出声。
墙根处，翠儿压低的嗓音混着夜风吹来：
“还以为肃王府的一等丫鬟有多清高，原来也是见钱眼开的主儿。”
“一等丫鬟又如何？”香云的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蔑，“说到底不还是伺候人的命，哪比得上咱们宫里······”
“嘘——”翠儿立即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月光掠过转角处时，只留下两道迅速消失的剪影。
却不知暗处的暗卫早已将二人的话语听了个完全。
转头，茯苓便将那对玉镯递到了顾念雪面前，
“王妃您看。”茯苓拈起玉镯，烛光在镯身流转，“这冰种正阳绿，质地通透如春水，镯壁还暗刻缠枝莲纹 —— 分明是内造司专供后妃的样式。寻常宫女别说据为己有，连摸一摸都是僭越。”
顾念雪指尖划过冰凉的镯面，突然轻笑出声：
“终究是个沉不住气的。” 不过，她没那么多时间陪这些人耗着，处理完眼前的，还得进宫去探查宸妃的事，她将镯子放回锦盒，吩咐道：“明日让紫笙和鸢尾一同去库房对账，这场戏，该添把旺火了。”
暮色四合时，库房的争吵声撕破王府宁静。
鸢尾攥着账本的指节发白，账本在她手中被扯得簌簌作响，紫笙则死死拽住账本另一头，发间珍珠步摇随着拉扯剧烈晃动。
俩人因过度争吵脸都涨得通红。
“好个吃里扒外的东西！”鸢尾叉腰怒指紫笙，“江南进贡的软烟罗变成粗麻布，这偷梁换柱的把戏，也就你敢使！”
"空口白牙就想栽赃？有本事拿证据！"紫笙故意拔高声调。
“皇上御赐的贡品在你眼皮子底下消失，这证据还不够？”鸢尾突然抓起地上的布料，甩在紫笙脸上，故意压低声音却字字清晰：
“别以为仗着与王妃是从小的情分，就能在王府只手遮天！等王爷知道王妃连贡品都看不住······”
“你住口！！”紫笙的胭脂混着泪水在脸上晕开，活像只炸毛的野猫，“难怪芳儿说你在背后编排王妃！今天不把话讲清楚，谁都别想走！”
“装什么无辜？” 鸢尾逼近一步，故意压低声音却足够让门外听见，“这贡品可是皇上赏的，如今在王妃掌家期间不翼而飞，我倒要看看，王妃还能护着你到几时！”
她猛地转身，木屐重重碾过满地木屑，“走！现在就去见王爷！”
“我不去！” 紫笙突然尖叫着拽住她的袖口，“你分明是嫉妒我常伴王妃左右！”
······
翠儿蜷在青砖墙根的阴影里看着这一幕，眼底闪过算计的幽光。
看着紫笙红着眼眶跺脚离去，广袖扫过墙角时，一片写着密语的纸条悄然飘落。
待那抹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她才蹑手蹑脚捡起纸条，却没发现头顶的瓦当上，蓝雨正透过缝隙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翠儿环顾四周将纸条展开一瞧，蝇头小楷力透纸背，赫然是顾念雪与叶垣吉的密会邀约。
叶兄钧鉴：后日巳时，月满楼二层天字雅间，盼一叙。
入夜时分，她提着摇曳的夜灯踅至侧院，怀中信鸽振翅飞入夜色，她满意地转身，却没照见不远处树梢上，暗卫收起飞鸽的身影。
三更梆子响过，香云抱着裹着锦缎的酒坛闪进偏房，坛口飘出的梅香混着夜风。
“这可是我于王爷大婚那日藏的梅酝酒，独一份儿的！”她压低声音，眼角眉梢皆是邀功的得意，却未察觉榻上茯苓与鸢尾交换的眼神。
酒过三巡，
“叶大人······最懂王妃心思······”鸢尾突然抓住香云的手腕，呢喃声里藏着三分真意七分演技，“王妃与王爷，不过是皇家联姻，实际貌合神离······”
“咱们王爷······苦啊······”茯苓也状若醉意朦胧，开始说胡话。
话音未落，便瘫倒在枕上，酒气混着熏香弥漫整个房间。
香云想唤醒二人，却发现怎么也叫不醒，原本她还对翠儿捡到的纸条心存疑虑，现下便有了八九分把握。
两日后，
顾念雪戴着白色帷帽，素色襦裙裹着纤细腰身，从后门钻进了一辆极为普通的青布马车。
翠儿一路跟随马车来到月满楼前，见顾念雪与紫笙一同走进了楼内。
她戴着面纱，混在人流中悄然跟进。
当看到紫笙守在 “天字雅间”外，翠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闪身钻进茶楼后厨，将沉甸甸的银锭拍在油腻的案板上，伙计瞥见银锭，立刻会意地接过她递来的油纸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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