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钟粹宫内。
谢淑被两个粗壮的宫女按在铜镜前，被迫接受着她们在她脸上涂抹脂粉。
她的手腕上戴着沉重的镣铐，稍稍一动便发出沉闷的金属碰撞声。
昨夜程月琳命人给她沐浴更衣，让好些个下贱的婢子在她身上乱摸乱动，把她检查的仔仔细细，头发丝和指甲缝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就连精心养护多年的长指甲都被磨平。
像是害怕她会对陆青黛不利一般。
还限制她的行动，给她堂堂一个宫妃的手腕上戴上囚犯的镣铐！！
“轻点！你们这些贱婢！”发丝被扯动的紧密了些，谢淑猛地扭头，刚被解开镣铐的手就一巴掌甩在正在为她梳头的侍女脸上。
那侍女的脸立刻红肿起来，却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继续手上的动作。
“淑妃娘娘还是省省力气吧。”竹枝站在一旁蹙了蹙眉，上前径直接替了那侍女的工作，只是她的眼神锐利几分，同谢淑说话的时候隐隐含着威胁之色，“娘娘如今闹腾可以，但若是一会儿见了青黛娘子，娘娘还是这副模样这副态度，怕是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威胁本宫？”
谢淑的胸口剧烈起伏，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本就在后宫中不出挑的容颜如今更是憔悴不堪，眼下的青黑即使用厚厚的脂粉也遮盖不住。
“本宫就算对陆青黛做了什么又怎么样？难不成太子还真不念救命之恩了？”
“殿下重情重义，奴也是。”
尖锐的簪子抵在谢淑的颈侧，竹枝冷冷的通过铜镜和她对视，“青黛娘子救奴出水火，奴孤身一人，为她舍了性命也不是不可。”
谢淑暗暗咬牙，在簪子面前终究是不敢继续说话了，只是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但磨平了的指甲连掌心都掐不出红印来，头上的珠花也多是装饰作用，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杀伤力。
看来，程宥泽他们真的是将人看成了眼珠子一样护着啊……
与此同时，东宫内。
陆青黛正倚在窗边，任由晨光洒在她如瀑的青丝上，扶着窗框伸了伸手，寝衣微动，露出锁骨上一片浅浅的红印。
程宥泽从身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头，注视着自己的杰作，却是暗暗蹙眉。
他昨日晚上亲的那么重，怎么不过一晚就只有这么点印子了？
“清清真的要去见谢淑？”他的声音里带着担忧，“她如今疯癫得很，我怕她伤着你。”
陆青黛轻笑，转过身来，指尖点了点程宥泽的鼻尖：“殿下多虑了。一个失去爪牙的困兽，能掀起什么风浪？况且有谢渺然陪我，殿下有什么不放心的？”
“孤不陪着，孤就不放心。”他一口嗷呜的又咬在她的锁骨处，打算加深痕迹，耳朵被揪起。
“程宥泽，别闹。”
喊大名绝对是不高兴了。
程宥泽乖乖的点头，有些失望的抱着她去挑选今日的衣裙。
陆青黛今日还是选了一身明黄色的衣裙，只是没有昨日那件繁复，明黄色的凤鸟图案配上天青色的天丝披帛，胸口抹胸的纹样别致新颖，脖颈处戴着的宝石璎珞垂在袖口上，显现出丰腴的弧度，转头抬手整理发髻上的珠钗时，让程宥泽看的莫名眼热。
“我倒是好奇，”陆青黛对着铜镜整理衣襟，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谢淑会同我说些什么？”
程宥泽皱起眉：“清清何必去听那些污言秽语？”
想来就知道不好听……而且，程宥泽觉得谢淑多多少少是有些毛病，杀了她儿子的人明明是自己的，他去见她的时候，她只敢恨恨的看他，却敢对清清宣泄怒火？
她这仇恨的对象明显不对吧？！
这般想着，便也这般问了，陆青黛好心给他解答，“权力畏惧下的替罪羊机制，我不过是一个较为安全的目标罢了。”
如果这个时候沈静在谢淑身边，想必谢淑集中炮轰的就是她了。
说到底，其实就是欺软怕硬，人往往会选择一个看起来最弱势的人开刀。
她转身，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殿下是未来的天子，是权力的集大成者。淑妃娘娘对您有天然的畏惧。”
程宥泽突然把自己腰间的龙纹玉佩给她系在腰带上，指尖一边拨动绳结，一边道，“孤只听你的，这朝堂之上谁人不知，她明明就是不长眼睛。”
“孤去找过她，坦言了就是孤动手杀的程穆环，当时她可一句话都没说。”
陆青黛幽幽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他的手，“这便是时代的悲哀了。”
“谢淑身为宫妃，按理说眼界和学识都比寻常娘子宽阔些，但她久居深宫，同许多稀里糊涂就将自己嫁出去的娘子一般，不敢去质疑最高者，只敢将矛头转移。”
“就比如，她知道是殿下杀了程穆环，但殿下杀他是因为他欲对我不轨，她不会怨恨殿下出手，她只会怨恨我为什么不能答应。”
“天下不少百姓皆是如此，不管男女，不分老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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