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唐泽已经独自坐在他们惯常的角落位置有一阵子了。他面前的小方桌上摆着一碟烤得恰到好处的银杏，金黄色的果仁微微裂开，散发着淡淡的焦香。旁边还放着几样下酒小菜：一小碗腌渍得恰到好处的枝豆，青翠的豆荚上沾着粗盐粒；一碟切得薄如蝉翼的萝卜泡菜，透着粉嫩的色泽；还有一小盘炸得酥脆的河鱼干，鱼身上撒着细细的辣椒粉。他手里握着一个磨砂质感的清酒壶，琥珀色的液体缓缓注入小巧的陶瓷杯中，杯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
"你什么意思？"林依把包往座位上一扔，刚坐下就压低声音质问道。她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将转账记录亮给唐泽看。五分钟前，她的账户突然多了二十万，备注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字："应急"。
唐泽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慢条斯理地夹起一颗银杏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着那略带苦味的果仁。他今天穿着件深灰色的棉麻衬衫，袖口随意地卷到手肘处，露出结实的小臂。"我不是说我要封闭训练六个月吗。"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上周我们...没做措施，万一你怀孕了，那段时间联系不到我..."
唐泽一直跟林依谎称他是入伍当兵了，又因为天生神力被招去了特殊部门。
"所以你这是在买安心？"林依冷笑一声，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她今天化了精致的妆容，眼角微微上扬的眼线让她看起来格外锋利，但眼下淡淡的青黑还是暴露了她这几天的辗转反侧。
唐泽摇摇头，给自己又倒了杯酒。这是店家自酿的梅酒，选用上等的南高梅，浸泡在纯米大吟酿中整整一年，入口酸甜适中，后调带着淡淡的杏仁香气。"只是以防万一。"他顿了顿，"你知道我下周就要走了，这六个月你完全联系不到我。"
林依的家庭其实相当优渥，父亲是知名律所的合伙人，母亲在医学院任教。但作为一个在读大学生，她确实没有独立的经济来源。而唐泽除了继承的父母留下的八位数遗产外，现在的收入也相当可观——九科给他开的月薪是六位数起步，作为科长直属的特勤组，他们执行的都是最危险的任务，相应的报酬也格外丰厚。更别提玄霄派每年给他的七位数分红了。这些修行门派就像一个个隐形的商业帝国，玄霄派旗下不仅有药材种植基地，还控股了几家生物科技公司。像唐泽这样的三代弟子，哪怕整天游手好闲，每年也能稳稳拿到百万分红。
"那你想我打了还是生下来？"林依突然问道，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刀子般锋利。她拿起唐泽的酒杯一饮而尽，梅酒的甜味在舌尖化开，却压不住心底泛起的苦涩。
唐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决定权在你手上。这钱只是应急用的，如果真有什么事...你可以给我大师兄打电话。"他提到靖岩时语气明显放松了些，那个总是笑眯眯的大师兄确实比师父好说话得多。
"那如果选择生下来了呢？"林依盯着他的眼睛，"你娶我？"
居酒屋里的喧闹声仿佛突然远去，只剩下烤架上油脂滴落的噼啪声。唐泽沉默了很久，最后诚实地说："我不知道。"
"那你他妈今天还喊我喝酒？"林依的声音陡然提高，引得邻座几个上班族好奇地看过来。她今天特意穿了件低领的黑色连衣裙，锁骨处的银色项链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晃动。
唐泽这才如梦初醒，"对哦..."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那不喝了...给你点酸奶？"说着就要抬手招呼服务员。
"不用！"林依没好气地打断他，"这个时间就算真怀上了，受精卵都还没着床！基本上没影响！"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然后开始给唐泽详细科普起来："听着，从排卵到受精需要12-24小时，受精卵要游到子宫需要3-4天，着床又需要6-10天。在着床前，胚胎和母体血液循环都没建立，酒精影响微乎其微。就算着床后，前两周也是'全或无'时期..."
唐泽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修行的功法里可没教这些。等林依说完，他小心翼翼地试探："嗯...那你喝啥子...还吃点儿啥子不？老板说今天有新鲜海胆到货。"他指了指墙上今日特供的小黑板，上面用粉笔写着"北海道海胆空运到店"。
"我也要清酒，"林依白了他一眼，"海胆也要，再点点儿肉，我都没吃饱就出来了。"。
唐泽如释重负，赶紧叫来服务员。穿着传统和服的女店员跪坐在榻榻米上，手里的点单器闪着微光。"再冰一壶酒，"唐泽熟练地点单，"刺身拼盘要海胆、金枪鱼大腹、北极贝和甜虾，再烤条午鱼，牛肉串和鸡肉串各两串。"他想了想又补充道："牛肉串要盐烤的，鸡肉串照烧的。"
女店员躬身退下后，唐泽注意到林依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些。居酒屋的灯光映在她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炭火的气息混合着食物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远处传来厨师用刀背拍打鲣节的声响。这一刻，他们仿佛真的只是一对普通情侣，在寻常的夜晚享受着美食和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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