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书先给属地镇政府打电话：“不能盲目进洞救人，防止次生灾害。要进洞探察，没有风机，就用土办法，先用农用风簸鼓风进去，再用竹竿挑活鸡，慢慢进洞，确保人员安全，万无一失。”
这英平副市长，人年轻，前年进班子的，分管企业，管安全。一进班子，就碰到一件事：城郊某村村民，因天大旱，村民们进溶洞探水。哪知先进去的两个人不声不响倒下了，再进去一个、二个、三个都倒下了。报告到市政府，英平副市长说：“艾局，哥，你在树前时处理过不少安全事故，所以把你叫来同我去一道处理此事。”
到现场后，艾书建议把办事处和村组领导立即召集开会，对安全施救、医生确诊、安抚遗嘱、政府救助、粮钱标准，群众互助等商量后，抢救出洞的遇难者，医生确诊死亡一人，即抬走一人。不幸事故，但处理圆满。
这次去处理关山煤矿事故，艾书同英平下车后，翻山越岭，一溜一滑，四个小时赶到出事地点。稀泥溅到裤裆。此时天已黑尽，已抬出的那具遗体，油筒火把忽闪忽闪亮着，遗属守着遗体哭泣，现场甚是凄凉。艾书建议英平副市长：虽这是一个非法煤窑，四人相约违法进洞，矿主也死了。但既要严肃处理，又要体现政府关怀。临时召集镇、村、组领导会议，明确相关事宜后，对死者特抬出一人，即亲邻相帮，抬走一人，抬回死者家，妥善安排后事。凌晨三点，安排好遇难四人的后事后，艾书和英平在一户农家同睡一床。一个怕影响另一个，二人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艾书回城回家，放下挎包，准备休息一会。刚到院坝中间，局长姜洋叫住，先到办公室，有急事商量。
办公室里，九寨镇乡镇企业站站长在汇报，三个月前，木习煤窑出事故，塌方吊顶，把一个工人腰杆打断，腰以下无知觉，睡在床上吃，睡在床上拉，其妻子服伺两个多月后，不知何时带着几岁的女儿，不知去何地了，一邻居看不过，把床垫抠了一个洞，下面用盆接住伤者排的大小便。镇乡企站（煤管站）多次责令煤窑业主送伤者就医和照料生活，业主不听，站里就下发文字通知。哪知这煤窑业主就将乡镇企业煤炭管理站告到法院，法院行政庭立案，传票传唤乡镇企业管理站应诉，“明天是应诉期最后一天，下周开庭。”
艾书接过传票和诉状一看，是诉镇乡镇企业管理站不符合执法主体，即使既是乡企站又是煤管站，它也是事业单位，没有执法资格，请求撤销这乡镇企业站、煤管站的通知。
姜洋叫办公室安排车辆，艾书带领局安检、煤管站人员前往事故煤窑和伤者家里查看。
艾书一行到九寨下车，步行七、八里到煤窑现场照相取证后，来到伤者家里。伤者住在一间四壁通风的破屋里，傍晚九点了，也没开电灯，屋里臭气熏人，艾书将电筒一照，伤者瘦得皮包骨头，闭着眼简直就是个死人。屋后邻居大哥端来一大碗饭和煮得不很熟的白菜，把枕头垫高，喂了饭。
艾书两夜没眠，都只是在车上打了个盹。头昏脑胀的，天刚亮就起床。冬天的天气，七点过钟，还不是很亮，艾书在法院行政庭门口等候。
艾书将查看的情况向庭长说了，又说：“有诉必应，有案必立是你们的原则，但就这个案，工人在煤窖里，塌方砸成重伤。造成事故，治伤救人，天经地义。乡镇企业站、煤炭管理站对煤业主多次口头责令不听，下文通知，又不合法。你们可不可以在受理案件的同时，责令申诉人要负责医治伤者？”
庭长回答：“我们受理的是发文单位符不符合执法主体，至于医治伤者，如果伤者有诉，法院又是另案处理。你们今天不应诉状，将视为藐视法庭，法院也要开庭直接判决。”
艾书回到局里，商量立请律师应诉，全部费用局里承担。
艾书找到临川有名的律师，答辩，开庭辩护。
开庭这天，尽管律师哽咽诉说，据理力争，但铁案已定。
当喊全体起立，法锤一响，审判长宣布法庭判决：九寨镇乡镇企业管理站、煤炭管理站不符合执法主体资格，撤销……还未念完时，一农民模样的男子跑进审厅：“不好了，不好了，那煤工死了，看你们政府要怎么办？”审判长也不再读完判词，脸色骤变，下阶走到艾书跟前：“艾局，你看此事怎办？”
艾书：“依法办事哩，你们会判撤销，也会判料理后事嘛。”
正说话间，那申诉人即煤窑主和代理人也不听完结果，不知何时溜走了。
审判长：“艾局，你看这事今天怎么办？”
艾书：“我们现在立即到伤者家看是否真的死了，如真的死了，一方面要商量如何安葬死者，一方面要派人查清事故原尾。我们等你宣布审理结束，好立即赶赴现场。”
审判长：“不了，我们也同去看看。”
赶到现场，已是深夜。伤者真的死了。煤窑主也弃家逃跑了。遗体也不可能就这样摆起。埋人，棺材是大头，死者堂哥说，买个中等的要五千元。艾书算了一下，局里30个职工，多少不等，每人平均捐一百元以上。审判长急忙接话：“我们法院职工也捐，总捐三千元。”
艾书动员其堂哥出面组织，把死者安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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