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文购的这些桔子，送了穆秀、安武、艾书各一袋，已去近半了。
这一天，艾书走后，县委兰忠贤副书记来检查工作，晚上住在区招待所里。艾书想起上次递烟给他被冷淡一事，急忙到供销社商店去买了一包2角8分的朝阳桥，他首先抽出一支递去：“书记，请抽烟。”
兰忠贤略偏头看了艾书烟盒一眼：“哟，抽得起好烟了？我64块的工资都才抽得起《兰雁》。”
艾书说：“书记，我平常一个人抽的是《向阳花》，今天陪客才买了一包《兰雁》，是书记您来了，我才去买了这包《朝阳桥》。
兰忠贤冷言冷语地说：“哟，我还成了贵客了！？”
艾书历来受父亲的教诲：“宁与强盗打亲家，不与强盗结冤家。”“忍得一日之气，免去百日之忧”，他想，何况这是上级，更不应该得罪，于是他又去把郭文给的这袋桔子提来，在场人每人一个。
兰忠贤又说：“哟，还有桔子？”
艾书说：“这是和地委办的郭科长出差，他送我的。”
兰：“哟，地委大官都来捧我们艾书呢！”
俗话说：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艾书无所适从，想迅速离开。
兰说：“别走，还有事问你。”
艾书：“请指示，书记。”
兰：“农业学大寨，中心是搞‘三改’，你家那个队是反反的来‘田改土’。
“还有，据说是你教过书的那个生产队，以太分散为由搞包产到组，你还夸他们庄稼长得好。你知不知道，‘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也不要资本主义的苗’？
“煤炭不准放出省，你好胆大放出去还开了证明，你得了对方什么好处？卖煤出去是走资本主义道路，你知不知道？”
“书记，您听我说，”艾书急了，连忙搭话：“我教过书的那个队，离开10多年无联系了，搞不搞包产到组，我确实不知道。至于我家那个队，我也很少回家，听说搞田改土，我问过队长，他说种水稻一季一亩也就四、五百斤，改地后种包谷、麦子两季，加上套种杂粮，一年一亩产量超千斤。至于卖煤出省，是得到上级专批的。说个人好处没有，每年他们送来的纸都是区和公社公用。至于个人好处，当然有，就是既写了材料，也练了字。”
看见兰书记脸色不悦，艾书急忙告辞离开。
代理区委秘书事务的老沙拿着一份文件慌慌张张地来找艾书：“你看，麻烦事来了，全区六个公社就有五个公社党委书记变动，大家当得好好的，这一变动，有些人肯定有想法，对工作影响大”，边说边把文件递给艾书。艾书接过文件，一看是中共临川县委组织部文件，内容是根据革命工作需要，调整干部，莺咀公社党委书记调区水利站任站长。峰沟公社书记调任莺咀公社党委书记，大义公社党委书记调任峰沟公社党委书记、龙河公社党委书记调任大义公社党委书记、白石公社党委副书记调任龙河公社党委副书记主持工作。艾书思忖，这是个转螺螺的调整，并且全部是老同志，除调区水利站工作的一人外，其余离家越调越远了。莺咀到峰沟的、峰沟到莺咀的都是50里，又不通车路。
艾书自言自语：“这是哪个时候研究上报的啊？”又问老沙：“区委是哪个时候盖章上报的？”
老沙：“人家是区委常委管组织工作的，经常拿表来盖章，表是折起的，只现那个区委签章一栏，我不能问，也不能翻看。”
艾书：“倒也是，对我也是一样的。”
吉书记到办公室来阅处文件，艾书说：“书记，这次人事变动，涉及面占了六分之五，是哪个时候研究上报的？保密工作做得好，我是风风都没感觉点。在涉及的都是公社党委第一把手，你又要到山西大寨去参观学习，来回一个多月，你要抓紧处理好，去才安心噢。”
吉光：“这事是区委几个领导象摆闲龙门阵似的，说公社书记们在一个地方。大多干10多年了，干油了，应该移动移动，也没上会研究呀。”
艾书：“书记，你们就是上会研究，我没参加，也是少了红萝卜照成席的。只是说要抓紧做工作，要他们早点到职。”
吉光主持召开区委常委会，他说：“到大寨参观，上面通知时间提前了，六位同志的到职要抓紧。”区委两位副书记表示事多，常委、武装部长要抓冬季征兵，这是硬任务，其他常委人人有事。干部调动谈话到岗，理所当然是管组织的了，但人家小声小气地说，“这段身体不好，熬起中药吃的”。
吉光书记：“艾书同志，你把这件事处理了。要顾全大局。”
一句“顾全大局”，艾书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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