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房外，顾子尤看着席子凡，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他空洞的太厉害，仿佛只剩一个躯壳，身体里根本就没有灵魂。
只有孤寂和绝望。
顾子尤从没见过这样的席子凡。
狼狈、落魄，万念俱灰。
“乔莫，帮我给季博林打个电话，告诉他找到席子凡了。”
顾子尤淡淡开口，视线一直盯着里边的卧室。
“好的，顾小姐。”
乔莫答应着，出去打电话。
从得到消息，顾子尤便央求俞逸宸带她一起来。
保镖给俞逸宸打电话汇报情况的时候，她听到了。
胡同里。
身上有伤。
她想到情况可能会有些糟，却没想到会是这么糟。
席子凡像是封闭了内心。
谁问他什么，他都不说话，只是望着海面发呆。
眼里没有任何情绪。
给他吃的便吃，给他喝的便喝，只是绝不去床上躺着。
困了他就蜷缩在地上，醒了就依旧靠在床边。
仿佛世间万物都是死的。
他也是死的。
日暮西陲，斜阳融进室内，窗外的海浪声越退越远。
席子凡坐在地上，像木雕泥塑。
“俞逸宸，我想单独和他谈谈。”
顾子尤喃喃开口。
俞逸宸犹豫了下，才道，“好。”
席子凡状态不对，却没表现出任何暴躁的情绪，应该不会突然发狂伤到她。
众人退去后，顾子尤缓缓走进卧室。
夕阳照在席子凡脸上，明明很暖，却无法柔和他的五官。
他一动不动，浑身都透着死气。
顾子尤挨着他坐在地上，也望向窗外的海面。
沙鸥翱翔，夕阳余晖，海水泛着波光。
怎么看，也是一幅美不胜收的画面。
如果，他不是这样死气沉沉的话。
许久，顾子尤才开口，“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席子凡不语，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让人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
顾子尤并不意外，也没看他，自顾自的开口，
“小时候，你有不开心的事，最喜欢跟我说了。”
“……”
“我有不开心的事，也会第一个跟你说。”
“……”
“还记得，有一次我被坏同学欺负，你帮我打架吗？”
顾子尤这才扭头看向他，和小时候看他的眼神一样，
“三个男孩子围着你，你却一点也不怕，纵使被压在地上，还在跟他们喊，谁也不能欺负小妹妹。”
顾子尤唇边笑了笑，仿佛当时的情景就在眼前。
小时候，同学都说她没爸爸，经常会被欺负。
而每次，席子凡都会替她出头。
哪怕打不过，也从不退缩。
“……”
“你的胳膊被他们扭伤了，我回家还哭了很久。”
顾子尤边说边看向他的胳膊……
早没了儿时打架的痕迹。
可他脸上的淤青，木然的神态，让她心里泛起疼。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压了压心里的那股难受，看着窗外，
“其实，我小时候，就知道你是谁。”
“……”席子凡眸色微变，没说话。
“你是我哥。”
顾子尤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说的清楚。
“……”席子凡抿紧唇，依旧不说话，只看了她一眼，便低头看着手里的纸条。
顾子尤早就注意到了。
整整一下午，他都在看着这张纸条。
上面的字迹并不娟秀，带着一股笔走龙蛇的随性和洒脱，但一笔一划却力透纸背。
不难看出下笔时的郑重。
席子凡身上破破烂烂的，可这张不大不小的纸条……
却连个褶皱都没有。
顾子尤明白了。
汉字千千万，只有情字最难写。
她扭身看着席子凡，“是她留给你的吗？”
“……”席子凡僵在那儿，目光直直，不肯眨眼，双手死死攥紧。
像是在努力隐忍着什么。
“……”顾子尤蹙了蹙眉，心里堵的厉害。
她缓缓伸出手，指尖挨上他的嘴角，清澈的双眸映着他的眼，对他微微一笑。
正如小时候，每当席子凡伤心难过，她就会这样安抚他。
像是他们孩童时的一种默契。
代表着要开心、要微笑。
“小妹。”
这是几天来，席子凡第一次开口说话。
声音沙哑的让人感觉陌生。
顾子尤的印象里，席子凡的声音是温暖的，像阳光。
从未像现在这样嘶哑过。
“她……”
顾子尤刚想问些什么，可只说出一个字，接下来的话便再也问不出口。
席子凡哭了。
泪水像决堤一样，从他眼里不停滑落。
那般肝肠寸断，那般痛彻心扉……
“……”顾子尤心里很难受，强忍着鼻尖的酸涩，揽住他的肩膀。
席子凡蜷缩着，哭的狼狈。
像是灵魂经历了炮火的摧残，已千疮百孔。
顾子尤第一次看见，一个男人……
可以这般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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