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桑给他的备注是“A施瑞”。
这代表，他会出现在凌桑手机通讯录最前面。
“喂，师妹，今天谢谢你啊！”
接通电话后施瑞嬉皮笑脸地奉承，“等你来京安，我请你……”
“你就是这么当她师兄的？”江璟灏本就对施瑞成见很大，结果对面第一句话竟然就是这种虚情假意的客套。
这让窝了一肚子火的他可算找到了发泄口。
“什么‘最受宠的小师妹’，是‘最好被利用’的冤大头吧？
你的人死绝了吗？你给她发工资吗？见客户凭什么让她去？
你真是我见过最势利的小人，无耻！”
施瑞被劈头盖脸一顿骂骂懵了，畏畏缩缩试探：
“江，江璟灏？好好的怎么了我又？”
“你最好去问问你的好客户，发生了什么事。
你敢在我的地方整出幺蛾子，我弄死你！”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江……”
不想再听施瑞的声音传入这个空间，江璟灏狠狠挂断电话。
连手机带包一起扔回到凌桑的怀里，态度粗鲁又厌憎。
好家伙，从没见过江璟灏可以狠戾成这个样子。
哪怕当初跟凌桑在派出所对峙，还有些少年的稚气。
现在这阴郁的样子，活脱脱一个活阎王！
看来这些年商界摸爬滚打，倒真给人化骨洗髓。
车子启动，智能语音提示凌桑没有系安全带。
她那个状态，行尸走肉一般，看样子根本想不起要系，提醒也没用。
江璟灏忍着怒火侧身去够她右侧的安全带，却在靠近脸颊时看到她的眼泪正从空洞的眼眶里“扑噜”“扑噜”往外冒。
哭了？
江璟灏心里随即“咯噔”一下。
到底发生什么了？在他印象里，凌桑从未有过失态，哪怕当年面对凌梓的死讯。
目光顺着安全带一路向下，直到左边卡扣的地方，才看到凌桑的手正紧紧攥着他的大衣，抖得难以自控。
街景开始移动，很慢，雨快要停了。
原本能瞬间铺满车窗的雨水，此刻只剩零零散散挂在上面，一点一点，被霓虹灯映照着像星星似的。
凌桑意识有些模糊，再加上一直死死盯着车窗上色彩变换的“星星”，恍惚间看到了凌梓。
凌梓手里捧着一闪一闪的星星，笑得很甜。
她把星星递给凌桑看，说，“你看，这些星星都是没有名字的，很多星星都是没有名字的。”
凌桑勾起唇角，僵硬的脸上终于出现缓和，她抬起右手，想要伸手去摸摸妹妹。
此时车子不巧刚好要穿过一座天桥，真就只是一瞬的昏暗，眨眼间，凌梓消失了。
凌桑惊恐地挺直身子，任由大衣坠落在地，慌忙扑在车窗上悲戚地小声呼唤着，“凌梓”“凌梓”！
可除了从朦胧中渐渐清晰起来的世界，她看不到半点凌梓的影子。
车内另外俩人被她突然惊动的行为吓了一跳。
江璟灏腾出一只手去拉她，阻止她在车窗上敲打折腾，嘴里不断提醒要她冷静点，很危险。
兑三则恐惧地叫喊着“妈妈”，希望能把她从梦魇中拉出来。
可凌桑仿佛魔怔了，与一切想要将她拉回现实的人对抗着，警惕又癫狂。
这种处境下江璟灏哪里还敢继续开？
当机立断踩了刹车停在路边，熄火、解安全带、推开车门、打开后座车门。
动作干脆利索，一气呵成。，不由分说地抱起兑三离开。
“我要陪着我妈妈……”兑三在江璟灏怀里挣扎。
“让她一个人冷静一下，你别添乱了。”江璟灏眉头紧锁地低声喝道。
“我妈妈怎么了？”兑三担忧地望向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轿车。
“喝多了。”江璟灏不假思索地撒谎。
为了表示并不算什么大事还借机戏谑地教育儿子，“看到了吗？撒酒疯都是这么可怕的，长大绝对不要喝醉。”
“那她多久可以好？”兑三依旧不放心。
“半个小时吧。”
“雨停了。”兑三伸出手举在空中，发现没有雨点滴在手上……
“嘭”的一声，把凌桑跟这个世界隔开，她应声停下了歇斯底里的发疯。
现在，她很清醒，她知道凌梓根本就没有出现，她也知道自己在发疯，她更知道刚刚是江璟灏和儿子因为不放心来找她。
狭小而安静的空间里就剩自己，她可以什么都不必顾忌，尽情宣泄。
凌桑双手紧握成拳，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仿佛想要将那份痛苦从身体中驱赶出去。
“为什么！”她大喊，但回应她的只有空荡荡的回声。
“对不起，对不起……”随后她趴在中控台上哭到肩膀抖动，不断重复着几个字。
原本两个家庭可以分开各自疗伤，用时间来慢慢接受意外的失去。
可就是因为她从中作梗，偏偏非要在这份痛苦之上叠加一层仇恨，加深了凌家的痛苦，放大了江家面临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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