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叶来外婆这家医院的次数一共只有五次左右。
她第一次听说外婆进了医院是在母亲的葬礼上。
时候她本想请求父亲带自己去看外婆，但是转眼自己就被送给了另一人家。
当时奈叶哭喊，撒泼打滚，却怎么都不能让父亲回心转意。
这种落差对于小学生的奈叶来说堪比死亡。
几乎是一夜之间，她拥有的亲人都不再属于她。
去世，发疯，冷血无情。
后来她到了奈家，在长大到高中的时候才有机会去看外婆几次。
不过每一次都是以外婆不认识自己为终。
奈叶去看了外婆几次，就去看了母亲几次，也去黎家外面徘徊了几次。
在高考之后她都没有机会去见外婆，因为她害怕自己磨蹭一点就走不了了。
现在距离上次离开也只有半年时间，本应该熟悉的老家却给不了奈叶一点安全感。
港城也分好几个城市，几个大板块。
黎家和奈家一个南一个北，算是港城有名的南北二名家。
只不过黎家以前出名一点，后期逐渐萧条，很快就被商业新贵给取代了。
这个商业新贵貌似就是郁初年堂姐的老公。
外婆住的医院在奈家的那个城市的郊区。
奈叶下飞机之后还要坐大巴过去。
可谓是一路南下，温度也是逐渐温暖。
本来这次对于她是一个算轻松和叙旧之旅，但是在大巴车上她不住的想黎总去世的这件事。
她试着在网上搜黎正国去世的消息，结果没有蛛丝马迹。
一般有钱有地位的家族在这种时候会大致隐瞒一下，其中许多原因都关乎到对家族的影响。
可能这是搜不到的原因之一，也可能这个黎总不是她所想的那一位。
如果黎正国真的去世，奈叶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甚至还奢望在他死之前能听见他对自己和母亲有过一丝忏悔之意。
奈叶发现医院换了后缀，从精神病院换成了疗养院。
或许是为了听起来好听。
照顾外婆的宋护士认识奈叶，宋护士比奈叶大了二十几岁，奈叶一直叫她阿姨。
曾经高中她过来的时候，宋护士还关心了她的生活还有学业，不断安慰她，也是奈叶在高中黑暗三年中的一点小慰藉。
现在重新相遇，宋护士依旧是温和的笑容，“好久不见，小叶。”
“宋阿姨。”
看见她之后，奈叶脸上的疲惫散掉许多。
宋护士在看见奈叶的第一眼时就很喜欢她，后来了解到她的遭遇之后，心疼怜惜都快溢出来。
现在忍不住上前一把将她抱住，就跟母亲好久不见孩子一样，“辛苦了，孩子，在京北那异乡一定过得很累吧。”
奈叶反抱住她，忍着鼻头酸意，“还好，我遇到了很棒的朋友。”
“那就好。”
宋护士松开她，抬起头和奈叶四目相对时，眼里还有点湿润。
她的手转而拍在了奈叶的肩膀上，“不过外婆的状态没有很好，反而还恶化了。”
状态不好奈叶能理解，但是恶化是她没有想到的。
奈叶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为什么会恶化。”
宋护士轻叹了口气，“我们边走边说吧。”
“外婆她不知道又想到了些什么，精神衰弱得看东西都看不清，食欲不振，每顿饭就吃了一两口，体重已经下降了七八斤。”
“有的时候还有精神分裂的症状，常常一个人自言自语，然后自己和自己演戏。”
“她找我要手机说给自己外孙女打电话时，表情和说话逻辑都很正常，我当时以为她状态变好了一点，结果在和你通话的过程中有逐渐被拉偏航道。在和你挂断电话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说过话。”
一路上，都是宋护士在和奈叶说明外婆的情况。
直至两人来到了外婆的病房。
宋护士推开门，“你看，她现在就跟不会说话的娃娃一样坐在床上，谁都不理。”
奈叶跟着门开的轨迹望过去，头发雪白，穿着一身蓝色病服的老人正靠坐在床上。
她灰暗的瞳孔望着窗外，整个人都没有一点生机，似乎已经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奈叶轻唤了声，“外婆。”
企图把她唤醒。
结果对方只看了一眼她便移开目光。
那陌生的眼神说明了一切，就这一眼直接触动了奈叶的心神。
之前的外婆也不会第一眼就认出她，但是起码不是这种完全冷漠加不在意的眼神。
现在用适当的词语来形容那眼神就是毫无希望，毫无憧憬。
奈叶抬腿走过去，忍着颤抖的心跳，她慢慢的挪到了外婆身前，挡住了冬日不太温暖的阳光。
“外婆。”
又是一声，对方依旧毫无反应。
奈叶见状蹲了下去，握住了她的手，眼眶里的泪珠已经在打转，
“外婆，我是夏书呀，不是你让我回来陪着你的吗。”
老人跟听不见一样，任凭奈叶说再多都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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