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我从家出发,按照图上的第一个标记前行。每一步都让我心惊肉跳——转弯的角度、跨过的台阶数、甚至路边垃圾桶的位置,全都与图中一致。更可怕的是,沿途的行人越来越少,街灯也越来越暗,到最后,整条街空无一人,只有我的脚步声在回荡。
当我走到第七个岔路口时,天空突然阴沉下来,乌云密布,却没有下雨。空气凝滞,连风都停了。我抬头看路牌,却发现上面的字迹正在缓慢融化,像蜡一样往下滴。而前方,一座废弃的变电站静静矗立,铁门半开,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锁,锁孔形状,竟与我床底那张图的断裂处完全吻合。
我推门进去。
里面杂草丛生,中央有一口深井,井口覆盖着铁栅,缝隙间缠绕着电线,像是某种自制的电路系统。井边放着一台老旧的录音机,按下播放键,传出沙哑的人声:
“如果你听到这段录音,说明你也收到了路线图。我们都是‘实验体’。1987年,医院进行一项关于‘潜意识引导’的绝密项目,通过特定路径刺激大脑,激活深层记忆。但实验失控了,参与者陆续发疯、自杀、失踪。路线图是唯一的逃生线索,可一旦开始行走,就会被‘它’察觉。它不是鬼,也不是人,是当年被困在实验循环中的集体意识,它需要新的载体延续存在。你肩上的那只手,是前一个失败者的残留。别走完最后一步,否则,你将成为下一个‘守路人’。”
录音戛然而止。
我浑身发抖,转身想逃,却发现铁门不知何时已关闭,锁死。手机没信号,手电筒闪烁几下便熄灭。就在这时,井口传来“咯吱”声,铁栅缓缓移开,一股寒气涌出。
然后,我看见了它。
不是具体的人形,而是一团扭曲的影子,由无数张脸拼凑而成——有的在笑,有的在哭,有的瞪大眼睛无声呐喊。它们层层叠叠,挤在一个无形的躯壳里,最前面那张脸,赫然就是我自己。
“你来了。”那团影子开口,声音却是无数人重叠的低语,“你终于来了。我们等了很久。”
“我不明白……”我后退,却被藤蔓般的电线缠住脚踝。
“你明白的。”它说,“你每晚都在梦里走这条路。你的身体已经接受了引导。现在,只需要最后一步——踏入井中,成为新的中枢,维持路线运转。否则,所有接过地图的人,都会在午夜窒息而亡。”
我挣扎着,脑中却突然闪现那些碎片记忆:童年时在医院走廊奔跑、白大褂男人递给我一支笔、墙上画满红线的房间……原来我不是偶然拿到地图,而是被选中了。我的父亲,正是当年项目的主研人员之一,他在实验失败后自杀,临终前将数据加密藏入一张路线图,传给了我。
而我,从出生起,就是实验的一部分。
“我不走!”我嘶吼,“我不当你们的容器!”
影子沉默了一瞬,随即发出笑声,像是金属摩擦的刺响。
“可以。”它说,“但你要承担后果。下一个接到地图的人,会是你最亲近的人——你的弟弟。他会代替你走完这条路,承受比你更痛苦的觉醒。”
我愣住了。
弟弟今年才二十二岁,单纯善良,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如果因为我拒绝,让他陷入这种地狱……我做不到。
我缓缓站起身,走向井口。
风起了,卷起地上的碎纸,其中一片飘到我脚边,上面写着一行小字:“断裂的路线图,唯有自愿补全者,方可终止循环。”
原来如此。
不是逃避,不是摧毁,而是完成。
我最后看了一眼录音机,轻声说:“如果有人找到这里,请记住——不要相信梦里的指引,不要跟随肩上的触碰,更不要走完别人给你的路。自己的脚,只能踩在自己的命途上。”
然后,我纵身跃入井中。
下坠的过程很慢,像沉入深海。四周响起无数声音,有哭泣,有祈祷,有低语,也有笑声。那只冰冷的手,最后一次搭上我的肩,却不再用力,反而轻轻抚了抚,像是告别。
黑暗吞噬了一切。
当我再次睁开眼,我躺在自家床上,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一切如常,仿佛昨夜从未发生。我摸了摸肩膀,没有痕迹,也没有寒意。
可当我掀开床单,床底那张路线图,已完整拼合。红线延伸至尽头,标注着两个字:
“终结”。
而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谢谢你。我是第七个接图者。它走了。我们都自由了。”
我删掉短信,将路线图折好,放进抽屉最深处。
有些路,不该有人在走。
但我知道,只要还有人迷失在梦与现实的夹缝中,只要还有人在深夜感到肩头一凉——
那张图,或许就会再次浮现。
而我,已是守路人之一。
只是这一次,我不再引人前行。
我在等,下一个愿意回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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