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翩儿不哭了,默默把药材一样一样包起来装好。
“都拿走吧,不要钱了。”
华龙飞站起身:“江叔这些玩意儿也是本钱来的,不给钱不行。今后看着江叔,不能卖假货。尤其是药材,弄不好就要人命。等我忙完了再过来看你们。”
张作相按照华龙飞的说法,吃下一丸六味地黄丸,第二天一早就吩咐贴身侍卫,赶紧把那小大夫再接过来。
华龙飞一见张作相,当时就笑了:“呵呵,督军大人睡眠可好。”
张作相气血完足,红光满面哈哈大笑:“华大夫,神医,神医呀。给他五百大洋,再制五百丸!”
华龙飞:“没必要啊大人。七丸吃下去您的病就好了。弄那么多药丸子,存放在哪里都会陈化,放上一年药效就没啦。张大人有车有马,只要用得着我,随叫随到。有那些钱还不如整饬军队,谨守疆土,造福于民呢。”
张作相惊异地看着他:“小大夫,你怎么跟我想的一样啊。”
华龙飞:“这不奇怪,老毛子在北边,小日本儿在南边,已经渗透到关东各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打起来了。如果还像在北京那样,我们都没的退了呀。”
“说得好!五百大洋你拿着,好好当你的大夫。就算打起来也用得着你。”
华龙飞:“我想求大人一幅字。我不是装门面,是因为大人公署在船厂,宽城足迹很少,我想做成牌匾……”
“哈哈哈哈……,小子有你的。”
张作相他也是绿林出身,和张作霖一样最怕别人嘲讽他粗俗,求他题字自然满心欢喜。
华龙飞请回张作相的提匾,在宽城等于请回了圣旨。一直到伪满洲国,那块匾还是华兴堂的保护伞。
挂匾那天张作相派他的侍卫官前来观礼,当面赏给华兴堂五百大洋!
“华夏龙飞”四个金字,端端正正挂在华兴堂医药厅正中墙上。华子兴那天特别兴奋,全家上下都出来待客。在瘸侯饭庄,定了二十桌一等宴席。比当年他六十大寿还要排场。
华龙飞当天下午带着那五百大洋,又来到江百川山货栈。
再次看到华龙飞,父女俩没那么尴尬了。
聊了几句闲篇儿,华龙飞说:“江叔,我今天来是有几句话跟翩儿姐说。”
江百川哈哈一笑:“你们说,我清理库房去,把假药都扔了。”
江百川说完径自走了。
江翩儿看了华龙飞一眼:“你要说什么?”
华龙飞拿出一个布包:“这是我从张作相手里赚的钱,我给你……”
江翩儿:“三儿,我不能要你的钱。你拿回去,这成什么了?”
华龙飞:“姐,你听我说完行不行?华家亏欠你的,但咱们姐弟俩谈不上亏欠,我就是这点心思。另外,山货行坚持不卖假货也不容易,不得不留点钱垫底呀。”
江翩儿又哭了:“三儿,你这句姐弟俩,就像刀子扎我心呐。人一步走错,就得后悔一辈子呀。”
华龙飞:“世道这么乱,人心这么坏。谁也看不透一辈子的事儿,这些钱你留下,最好能买一把手枪。你留下,今后见面还能开心一点。”
江翩儿点点头,接过钱包收了起来。
今年华兴堂过年很热闹,但不见得祥和,包括华子兴在内都是心事重重。毕竟华龙飞的归来,把华兴堂的一切都打乱了。
不过华龙飞并不在乎别人怎么想,过年歇业他也不出门,自顾带着开裆裤的小侄子在中院的炮制房忙进忙出。除了除夕那顿饺子,他一直带着小侄子在自己房里做着吃。
二月二正式坐堂,华兴堂的关东梨膏糖正式摆上了货柜。华龙生每天卖出的咳喘梨膏糖就能赚五块大洋!
斜对面的日本人医馆终于有了人影,新装的电灯有时彻夜通明。看样子他们很快就要开业了。华子兴拄着手杖带着孙子,站在街边看了一上午才回到医药厅坐下。
“三儿,日本人属于中医的哪一派?宗哪一家?你知道多少?”
华龙飞:“日本人把中华医术叫做汉方医学,本来是中国人带过去的。核心依然是《伤寒论》《金匮要略》《黄帝内经》。汉人后裔北山友松十分厉害,我读过他的《北山医案》医案全面,脉证俱详,多有诊疗思路,同时用疗效来反证经典。非常了不起!日本人最高明的就是有学术争辩,没有门户之见。能够很快融汇中西医学,所以他们在医学上发展很快,远远高于汉医。”
华子兴:“这么说,华夏中医要被东洋汉医压倒么?”
华龙飞:“墨守成规,不思进取,只知尔虞我诈,不求融汇创新,早晚被淘汰。”
华子兴:“看来你是很看不起局方温病学派呀。”
“绝对不是!我是看不上那些死守一家学说,拘泥某种成方,迷信什么奇方秘方的愚昧之徒!就比如你热衷的叶天士、吴鞠通,本是一代宗师,结果路子越走越窄,他们最北只到过北京,根本不知道天寒地冻吃高粱米粘豆包的关东人的具体病因,怎么能辨证施治?叶天士说,医可为而不可为,必天资敏悟,读万卷书,而后可借术济世。读万卷书的意思就是要博采百家,择其善者而用之!我的医方大哥记录不少,但没有一个包治百病,适应众生的。都得因人而变,因病而变。你可以拿去给华龙云看,看了也白看。心术不正,不可为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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