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尘原本以为神君留下的修炼功法就已足够艰深晦涩。
这又是谁的部将？
他一开始还愿意本着职责询问几句什么是逻辑？什么是量词？什么是真值？
可到后面他就放弃了，询问何为多项式时间，结果还需要从多项式讲起，询问何为多项式，结果还需要从映射讲起。
这根本不是他所能理解的世界。
但他在某种程度上并不意外。神君留下的传承试炼如此匪夷所思，若是真有非奇技淫巧的解答，那就必须是他所无法理解的高深道法。
沈归尘看来，徐林的讲解虽然完全没有要让他听懂的意思，可他仍旧能感受到其中的理论体系完备，抽象且高妙。
尤其是他已经认识到几个具体的例子：河图洛书（幻方）、三染色图、数独，均能实现那种被称为“零知识证明”的手法。
向他人证明自己具备某种知识，却不对外泄露知识本身的丝毫信息。
沈归尘迅速意识到这门道法意有所指。
或许可以向外声称自己具备某种能力、道法、情报，在让其余人信服的同时，却不使自身的底牌泄露分毫。
难道说神君是想做这样一件事？
“现在相信我有能力通过神君设下的考验了吗？”
徐林见沈归尘陷入沉思，趁机发问道。
“我还没看见你将理论化为实践。”
沈归尘摇了摇头，反是欣慰地感慨：“不过仅凭这一席话，你也有机会得到神君的认可。”
他将视线投向传承石碑，准备以自己所受传承（诅咒）引动神君留下的一道意识，请他做出评判。
就好像陈圭设计的胜天宫，神君的传承石碑也不具备无限的能量，无法跨越千万年持续存在。他的处理手法就是用修炼场所作为交换，契约失败者作为守碑人，让他们帮自己看着。
“这个解答其实并不可行。”
徐林忽然间的否定打断了沈归尘的行动。
沈归尘老怀大慰的面色霎时一沉，转头质问徐林：“何故不行？”
“因为这个理论真的无法化为实践。”
代入恶意检查者守碑人的视角，我们且来看看他是如何被三染色的零知识证明方案说服的。
假定证明人徐林狗屁不懂，压根没有珍珑棋局所对应图G的三染色方案。
那他制作的每一个解答副本都必然包含瑕疵：至少有一条边，它的左右两端点颜色相同。当然也可能出现更夸张的瑕疵，比如偷摸使用红绿蓝三色以外的颜色。
无论徐林做了怎样的手脚，守碑人的每一轮检查都会有至少1/N的概率抓他个现行，其中N是图G中边的总数。
当徐林通过k轮检查时，他的可信度就是1-(1-1/N)^{k}。这个数值随检查轮次上升的收敛速度极慢，即便是通过N轮检查，可信度也只有大约1-1/e，大约63.2%。
想得到一个靠谱的置信度，零知识证明所需要的检查次数正比于边的总数N。而在SAT到3染色的转化中，边的数量N几乎正比于语句的总长度，这对于围棋而言是个天文数字，完全不可能实现。
听罢徐林的分析，沈归尘气不打一处来地捏紧了拳头：“你自己知道有问题还拉着我说半天？
就算你说这个方案无法转化为实践，我也听不出来啊。你装作不知道不就好了吗？
既然理论上能过，你在心虚个什么？”
徐林话锋一转：“刚才是理论，其实我有别的可实现方案。”
沈归尘深吸一口气，眯了眯眼。
实不相瞒，他真想捏死徐林。
“那你快说。”
徐林并未作答，而是麻薯笑嘻嘻地问道：“前辈为什么会在这里当守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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