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二壮有气无力的靠在门口，粗糙的手指捏着皱巴巴的一张采购单。
房门未关，腊月的寒风裹着雪粒子直往脖领子钻，他却浑然不觉，目光死死盯着纸上那行字——"年前完成生猪采购五百斤"。
“姐夫，先进屋。”
屋里欢乐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徐雷见状连忙上前拉着秦二壮进了屋，随即赶紧把房门关上，屋里顿时有了一丝暖意。
“啊？这是什么？生猪五百斤？我的老天呀！这都年底了，就连供销社都不好买到猪肉，上哪弄这么多生猪呀？”
徐芸见秦二壮失魂落魄的坐在凳子上，于是上前拿过他手里的那张纸，当她看清楚上面写着采购五百斤生猪的时候，顿时惊呼出声。
今天是困难时期的第二年，家家户户都是勒紧裤带过日子，城里尚能吃到白面和玉米面，乡下大多数时候都是吃三合面，就这还是一天只能吃两顿饭，勉强过活。
大家都缺油水，所以这猪肉就成了紧俏物资，再者马上就要过年了，紧巴了一年了，都想改善一下伙食，这也导致猪肉更受欢迎。
供销社猪肉都是早上刚开门限量供应，去晚了就是有肉票和钱都买不到，这也是徐雷的猪肉在黑市上如此好卖和被人盯上的原因。
“我哪知道怎么弄？早上小雷带我去采购科的时候李科长还挺好说话，没想到一转眼就变了脸，说每个人都有任务，于是直接让我负责生猪采购，而且三天时间就要完成指标，要不然就调岗。”
听到媳妇儿这样说，秦二壮也是满脸的委屈和愤怒，别人都是采购大白菜和土豆大葱什么的常见蔬菜，可李科长直接把生猪采购的任务交给他，还限定了时间，这明显是难为人。
“二壮，是不是你得罪人家了？”
徐芸闻言皱起了眉头，有些疑惑的问道。
“这工作是小雷好不容易弄来的，我咋会得罪人？”
秦二壮越发委屈，连忙争辩。
“那人家咋把这难题交给你一个新人了？”
徐芸有些怀疑，生怕秦二壮老实巴交不讨喜得罪人。
“你…”
秦二壮闻言有些气结，可他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徐雷见俩人要吵起来，于是开口说道:
“好啦，姐，你就别埋怨姐夫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吵下去也没意义，车到山前必有路，姐夫，你先喝点水，等会儿咱们吃红烧肉。”
“小雷…”
徐芸拿着采购单还是有些不放心，可还没等她继续说下去，徐雷就连忙打断。
“姐，没事，有我呢，这猪肉别人不好买，我还买不到吗？我们食堂和供销社以及乡下都有关系，这五百斤生猪不成问题。”
这年头，即便是有关系也不好弄到这么多猪肉，可为了让大家伙放心 徐雷只能这样宽慰大家。
“行啦，小芸你也少说两句，二壮这刚上班，哪里会得罪人，听你弟弟的，咱们和面烙饼，让你弟炒菜，今天是个好日子，可不兴生气。”
王雪梅也赶紧打圆场，徐芸和秦二壮的面色这才好了一些，两人闻言只能强压心头阴霾，把采购单放到桌子上，这才洗手帮着做饭。
王雪梅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开始和秦二壮说起前院房子的事儿。
徐雷一边切着猪肉，心里却是想着今天发生的事儿。
他虽然在食堂，可天天给工人们打饭，再加上采购科本身就天天和后厨打交道，自然是认识采购科的科长，俩人无冤无仇，按理说不应该为难秦二壮的。
“莫非是因为李怀德？”
徐雷心中泛起了嘀咕，想到昨晚把李怀德家的保险箱搬走，今天采购科就为难姐夫，这里面肯定有关系。
不过这事儿急不得，反正任务肯定要完成，五百斤生猪对于别人来说十分困难，可对徐雷来说算不得什么，大不了从系统兑换就行。
秦二壮听说徐雷把前院的耳房买了下来，心中满是感动和喜悦，心中的阴霾也消散了不少。
一家人齐上阵，很快丰盛的晚餐就做好了。
因为明天要搬家，于是吃过晚饭，徐雷叫上秦二壮，俩人把窗台下的蜂窝煤搬过去一些。
忙完了这些，俩人这才回到厢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徐雷骑着自行车，带着秦二壮直奔轧钢厂。
“姐夫，你等我一下，我跟你去一趟采购科。”
停好自行车，徐雷叫住正要离开的秦二壮，随即俩人一起赶往采购科。
采购科办公室的煤炉烧得通红，可门缝的寒风还是不住的往里钻，于是科长李有才不由得把军大衣裹得更紧了些。
他盯着桌上那包大前门，食指在玻璃烟灰缸边缘划着圈。
“李怀德这个王八蛋！采购科这个肥差说好了等人报到以后立马就分我五十块钱，可下午又说手头紧等发工资再给我，这不是拿老子开涮吗？”
李有才满脸怒色，低声咒骂着，幸亏其他人都下乡采购物资了，整个屋子里就他一个人，所以也不用担心被人听到。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李有才连忙收起怒容，抿了一口茶，随后漫不经心的拿起了桌子上的报纸。
"李科长，忙着呢？"
徐雷推门进来，笑着打了一个招呼，秦二壮缩着脖子跟在后面，带着一身寒气。
李有才眼皮都不抬，放下报纸，抓起搪瓷缸吹了吹茶叶沫子，一边喝茶一边说道：
"徐副主任这是有事？后厨今天需要的物资一大早你们二食堂的刘师傅已经运走了，没我们采购科什么事儿了吧？"
"李科长，不是食堂的事儿，你抽烟。"
徐雷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大重九轻轻放在办公桌上，
"我姐夫刚来采购科，有些规矩不太懂......"
"规矩？"
李有才突然把搪瓷缸往桌上一墩，茶水溅在玻璃板上。
"轧钢厂谁不知道我李有才最讲规矩！这烟你拿回去吧，无功不受禄，我自己有烟！"
李有才满肚子气，眼看到手五十块钱，现在钱不给，想拿一盒大重九打发他？门也没有！
至于徐雷这个食堂副主任，更不放在他眼里，不拿出点真金白银，三天后秦二壮完不成任务，非把他调到车间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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