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洛哭得隐忍，他紧咬着牙关，不放出一点泣声，泪珠却是大颗大颗往下掉，落到水中化作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
他本就生得极其貌美，这会儿哭得眼尾红红，更添上几分艳色，让人忍不住想要他哭得更狠些。
乐颜微微侧头，挥散这稍显变态的想法。
她叹道：“你怎的就哭了？”
又伸出手去，轻轻抚摸在宓洛的眼周，像是要抹去他的眼泪。
宓洛咬了咬唇，极力压抑着哭腔：“你要赶我走，我还不能哭吗？”
别人都没有被送走，只有他，只有他要被送出合欢宗，为什么？
凭什么？
宓洛抓住乐颜的手，紧紧贴在他的脸上，一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与她对视，“可不可以，不要赶我走？”
他神情凄凄，含着怕被拒绝的忐忑，好似乐颜真的拒绝了他，他就会痛不欲生、悲伤欲绝一般。
乐颜无奈，“我不是赶你走，是要送你回家。”
宓洛不听，“你就是要赶我走！”
“明明你都没有赶走其他人，为什么只有我不能留下？”
他指的是盛桉他们，他知道的，那些人还一直待在合欢宗里，时不时就能够去见见她。
唯有他，因为未成年，鱼尾不能化作双腿，无法自己去找她，只能等着她偶尔想起了自己，过来看看自己。
宓洛很难过，他想，为什么他的成年礼还不到？
他也想拥有人类的双腿，可以紧紧跟在她的身边，而不是只能窝在这方灵池，每日里惴惴不安地想着，她会不会来看自己？
乐颜被他凄哀的神情看得一怔，“可你是鲛人，不生活在深海里，对你应该有影响的吧？”
言下之意，就是宓洛跟其他人不一样，起码种族就不同。
宓洛抿紧唇瓣，“没有影响！”
他语气坚定，“我快成年了，生不生活在深海，对我来说没什么不同的。”
“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宓洛生怕乐颜还是坚持要赶走他，另一只空着的手，连忙捞起灵池里的珍珠，献宝似地捧到她面前。
“你看，我会哭，我的眼泪会变成珍珠，我用它们贿赂你，你让我留下来，好不好？”
宓洛神情忐忑极了，如果这样还不能留下，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没有能力抗拒乐颜的决定，只能想尽一切可行的法子，期望她对自己心软一些。
乐颜看着他满脸的害怕，看他捧着珍珠像是在把自己的所有奉献给她，毫不例外地松了口，“好吧，既然你不想回西海，那便暂时留下吧。”
“等你哪天想回去了，我再送你离开。”
终于得了她的松口，宓洛面上绽出狂喜，他红红的眼睛满是激动地看着乐颜，有些言行无措，“谢、谢谢，我不会回去的，我、我想留在你身边。”
说到最后，他有些羞赧地低下头，藏在水下的鱼尾不受控制地摇摆，无声宣泄着他心下的波澜。
乐颜对此尽收眼底，并未说什么。
她只是抽回自己的手，在宓洛有些微怔之时，询问道：“你刚刚说你快成年了？大概是什么时候？可需要什么东西辅助？”
宓洛从失去温暖的空虚中回过神来，忙摇头回道：“不用什么辅助的，我还有三个月就正式成年了。”
“我们鲛人族，成年以后就可以无视水的束缚，将鱼尾化作双腿，肆意在世间行走了。”
还有就是 ... ...
他们鲛人族，每到成年时，都会面临一个选择。
那将会改变他们的一生。
宓洛眼神闪烁了下，试探性看向乐颜，小声问道：“仙尊，你喜欢男子，还是女子啊？”
乐颜被他问得一愣，反应过来以后，微微挑眉，回道：“都喜欢。”
“啊？”宓洛有些呆滞，显然是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
他结结巴巴地开口：“都 ... ... 都喜欢啊？”
这可就有点为难他了。
emmm ... ...
乐颜好奇地看着他，“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宓洛连连摇头，心里已经有了成算，他笑得温软，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乐颜，“没有，我只是在想，要给仙尊一个惊喜。”
乐颜追问：“什么惊喜？”
宓洛却神秘地一笑，“惊喜说出来，就不算惊喜了。”
他伸出手来，勾住乐颜的小手指，有些痴缠地祈求：“仙尊，我成年那日，你能陪着我吗？”
担心乐颜不同意，他弱弱补充了句：“我怕。”
乐颜便点了头，“可以，到时候，我会为你护法的。”
不过一件小事，答应又有何妨？
她想。
*
回到浮生殿的时候，浮生殿安安静静，恍若空无一人。
乐颜稍稍伫立，停在殿外未有动作。
她的第六感告诉她，情况有点不对。
不像是有危险，却又好似没那么安全。
乐颜身上汗毛直立，在浮生殿久久没有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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