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帘升到一半，前方突然横过来一只手，拉住她的手腕。
陈思芮蹙眉瞥了一眼，下意识挣手腕。
这种突如其来毫无准备的肢体接触，她向来非常讨厌。
那只手的主人可能感受到陈思芮的排斥，有些讪讪地收回手，摸了摸鼻子道：
“抱歉，情急之下，一时手误。美女，如何称呼？”
这人一直坐在陈思芮前面，上车后几乎没怎么说过话。是个年轻的小伙子，黑衣黑帽，瘦高个，一米八左右，长得很白净。
陈思芮并未答话，冷淡地看了对方一眼。
男子顿了一下，不甚在意，小声解释道：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李，单名一个军字，军人的军。你上车一直在睡觉，可能不知道情况，车帘可不能拉起来……”
欲言又止地瞥向车窗。
陈思芮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淡淡地问道，“为何？”
男子身子稍微凑近一些，声音带着隐隐颤抖，嗓子压得极低。
“车窗外……有鬼！”
鬼？
陈思芮有些想笑，心道：小伙子，你不用刻意压低声音，姐不怕鬼，姐现在可能就是鬼。同一只鬼讲，旁边可能还有一只鬼，这样真的好吗？
小伙子可不知道对面姑娘的心思，继续压低声音道：
“准确点说，也不能称为鬼，而是一堆鬼手。”
李军伸出两只手，五指全张开，朝前比划，继续道：“非常恐怖的血手，鲜血淋淋不停淌血的手，会扒在窗玻璃上，也会吃人。要是你看到保准会吓哭。”
说到这儿，还不忘伸手指着车厢后面，“就那个人，卷发那个，看到没有。一个小时前被被吓到，整个人精神恍惚，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
陈思芮静静地听着，一直没开口。
她坐着不说话的时候，漂漂亮亮，秀气斯文，浑身上下散发一种冷感的气质。大眼睛冷冷淡淡瞧人的时候，给人一种不太敢靠近的感觉。
对面漂亮的姑娘既没被吓住，也没接话，李军有些讪讪地闭了嘴。
“小姑娘，你醒啦？”
有人路过也问了一句。
挤在路线图下方的绿毛男抽空看了一眼，阴阳怪气道：“啧啧啧，瞧上去是个腼腆的，没想到上来就拉人家姑娘的手。也不看看，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命都快没了，还想着泡妞。”
“长得一副清清秀秀的样子，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动手动脚。”烟熏女摇了摇头，不咸不淡地道，“果然人不可貌相。”
绿毛男掏了掏耳朵，讥讽道：“呦呦呦，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酸，嫉妒人家姑娘长得比你漂亮吧。”
他嗤了一声，接着道：“那可不得了，我看哪，你这长相，除非回炉重造，要么去整一个……现在不是整容技术很发达吗……”
烟熏女翻了个白眼，“长得漂亮又怎么样，还有40几分钟，找不到正确站点，大家一起死，到时候都是崖下一抔土，都长一个样，兴许还能做个邻居，到时候谁也别嫌谁。”
“你……”
啪啪啪！
“谁打爷爷！”绿毛男话刚落，捂着头，在车厢里抱头乱叫。
浑身肌肉的刀疤男重重踏了两步，一把抓起绿毛男的后衣领，拧鸡崽似地将他整个人提将起来，大喝一声：“爷爷打得就是你。”
话落，提着人大步朝车厢后走，站在鸡笼旁几步开外，将人一把丢在鸡笼边。
随后，拍了拍手，粗声粗气道：“有这闲工夫，不多找点线索，叽叽歪歪不停，聒噪的很，跟鸡崽子待着吧！”
绿毛男子在鸡笼边，手忙脚乱撑坐起身，目眦欲裂瞪着刀疤脸背影，嘴巴开开合合好几回，最后还是没有张口，敢怒不敢言。
吵吵嚷嚷，无人顾及到陈思芮这边。
她拉开窗，山风裹着瓢泼大雨猛地灌进来。
呜呜呜——
吹得破旧的车厢跟着呜呜直响。
闹腾的众人先是一惊紧接着一顿，闻声转头，满目惊恐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眨眼的功夫缩到离窗口最远的地方，好似有什么毒蛇猛兽突然窜出来，将他们拖拽出去一般。
“快，快关上!”
“你干什么！”
“嫌命长吗？！”
“没事不要添乱！”
“头发长见识短！”
“等会那东西上来，没人救得了你。”
……
缩在一角，还不忘七嘴八舌威胁人。
看着一惊一乍的众人，陈思芮秀眉轻挑，反倒隔着车窗看了窗外片刻。
视线里，公交车缓慢爬行在孤零零的山道上。
除了乘坐的这辆车散发着微弱的光，远处一点灯光也没有。
隐约有山的影子。
大雨磅礴，山风呼啸。
浓稠的黑暗中，不安分的躁动因子似乎在蠢蠢欲动。
一股莫名的压抑感充斥在公交车四周。
周围似乎有无数双手挤压着这趟公交车，却并没有看到众人提到的血手。
也有可能，血手的出现，需要所谓的契机，或者触发隐藏的处罚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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