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即便提供的环境再好，也不过是南柯一梦。
并且更重要的是，这一切的代价是什么？林显福无比冷静地想到了这一点。
如此丰厚，拥有实感的生活。
拥有区别于外界的完美姿态，可以重新生活的幻想乡，不可能毫无代价吧。
林显福可没有天真到，误以为一切都是自己应得的。
眼看到林显福的表情沉重了下来，白绵的笑意有所收敛，眨了眨眼，问道：“阿福，你想到了什么？难道对于这里，你不满意吗？”
“并非不满意。”
林显福犹豫了一下，还是狠心打破了白绵刚重新行走在地的欣喜：“只是我在想，这会不会有什么蹊跷，比如说需要付出沉重的代价等等……”
白绵顿时沉默了下来。
“抱歉，我不是想扫兴，你能平安的下地这一点，我感到由衷高兴。
但是这些问题不得不考虑。”
紧接着，林显福把自己在外界，从医院赶来研究所，随后见到白绵沉眠于床榻，再到入梦之后的遭遇，通通陈述了出来……
“……唔，我明白了。
也就是说，你来到这里后，就一直光着身子，从郊区穿到了市中心，然后来到我这里？”
白绵眨了眨眼，问道。
——重点是那个吗？
林显福哭笑不得地说道，“你要是硬说的话，倒也确实。
但只要一考虑到这里不是现实，我就索性放平心态了，反正也不会有人记得。”
“噗嗤！”
看到林显福无所谓的表情，白绵甜甜的笑了起来，“情况我大致了解了。你等我一下……”
随后，林显福瞪大了双眼，猛地撇开头，紧张道：“诶，你脱衣服干什么……”
“唔，脱外套呀。”
白绵笑着说：“我恰好今天多穿了，给你一件吧。总不能一直光着身子吧，那多不像话……”
“哦哦……”
林显福愣愣地应着，把到了嘴边正准备说在梵蒂冈的大街上，自己也试着光着上半身走在街上的光辉经历咽了回去。
……
两分钟后，林显福扣上外套的最后一粒扣子，试着摆动了一下手臂，笑道：“没想到，还挺合身的。”
白绵眨了眨眼，随后想起什么似地，忽然站了起来。
刚穿好衣服的林显福顿时不解地看向她，“怎么了？”
“阿福，我突然想到，如果这样子看的话。”
女孩站定身子，伸出手在自己的头顶比划了一下，笑的更加甜美了：“我们的身高很相似诶。”
确实很相似，林显福大致估量了一下。白绵只比净身高175的自己稍微矮上一点，约莫有170左右，作为女性来说，这个身高不算矮了。
“而我也终于……”
白绵吞了口唾沫，看向林显福含笑的眼神，有些害羞地说道：“能以这样的角度与你交谈了。
而不是跟以前一样，你总要矮下身来，才能与我对视。
这样的角度……真是让人新奇。”
林显福沉默下来，理解其话中的含义，心里隐隐有些难受。
“我的身高现在大概有多少？应该有170吧？
说实话，我已经记不太清了，印象中上一次量这个的时候，还是十几年前……”
从腿部受伤，失去自如行走能力的时候开始，身高对她而言，也就固定在了与轮椅相近的高度。
就连10岁的孩童，她也需要仰头才能与对方的视线对上。
从那样灰暗的生活持续了十几年，忽然被以这样的形式短暂解脱。
对白绵来说，可想而知有多么的让人激动与开心。
“唔，阿福，干嘛摆出这样的表情？”
说着说着，白绵注意到林显福的表情十分复杂，既有庆幸，亦有不忍心。
白绵张了张口，沉默了下来。
头脑聪慧的她很快明白过来，林显福此时的大致想法。
——或许，他的不忍来自于，要将对于自己在梦中自如行走的现实，亲手撕碎而感到痛心吧。
是呢，毕竟自己的处境究竟如何，作为主治医师的他肯定心知肚明的。会产生那样的想法也不奇怪。
“好啦，阿福。”
白绵微笑起来，轻声说道：“我知道的。即便再真实，再美轮美奂，毕竟也不是真正的现实。
通常来说，虚假之物往往只有一种下场，那便是被真实所粉碎。
关于这一点，我也是知道的啦……所以，没关系。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不用对此有太多的顾虑。”
“白绵。”
沉默半晌，林显福吸了口气，柔声开口道：“我答应过你的，迟早有一天，我会将现在的情形，搬到现实。
让你真正的可以下地行走。”
“嗯，我相信你。”白绵柔声笑着，心里却有些许遗憾，“那一天的到来定然不远。”
“所以，在那之前。”
林显福继续说道，“在那样的日子到来之前，我们预先在这里，‘提早适应一下，走动的感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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