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还差一刻钟到一点，伽华就赶到了方卓煜公司楼下的咖啡厅。
她瞒着琉夏，说是等会要出门买点东西，而且她特意等琉夏午睡了才出门。
因为伽华提前到了一会，所以先点了两杯冰美式，无聊地望着窗外发呆。
这家咖啡厅伽华来过两次，而且这里离徐子熠的公司也不远，所以今天回到老地方，伽华感觉恍若隔世，店内的陈设和咖啡香气一如既往，可是喝咖啡的人却改变了。
十五分钟后，方卓煜准时抵达。
方卓煜刚一落座，伽华就注意到方卓煜面色苍白，面容憔悴，同琉夏不相上下。
不过她顾不上叙旧，“卓煜，你怎么这么憔悴，是不是因为跟琉夏分手的事情？还有，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好端端地就分手了呢，而且还搞失踪这一套？”
“我今天提了离职。”
面对伽华连珠炮似的提问，方卓煜并没有回答，而是扔下这么一句没有头绪的话。
“干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要离职呢？”伽华知道投行的工作辛苦，但是相比其他行业，薪资待遇好，而且也知道自己也挺喜欢这份工作。
方卓煜没有看伽华，盯着眼前的冰美式发呆。
“卓煜，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见方卓煜不说话，伽华更加着急。
方卓煜嘴唇紧闭，仔仔细细地用纸巾把冰咖啡杯外层的水汽擦干净。
然后他缓缓吐出一句话，“伽华，我生病了。”
这却犹如晴天霹雳，让伽华措不及防，“什么？”
“前段时间身体不舒服，所以我去医院做了全面的检查。”方卓煜苦笑了一声，“最终确定是最后查明是淋巴癌第四期。”
“这……”伽华看着方卓煜平静的样子，一时还不能接受现实，脸色也变得苍白，手指不停地搓着衬衣一角。她一紧张或者有心事，总是不自觉地搓衣角，宋天朗有时候还会笑她像个小孩子。
“卓煜，对不起……我还以为，还以为你背叛了琉夏。”伽华喝了口冰水，让自己冷静下来，那刺骨的冰水迅速冷冻了自己的大脑，她的头也跟着疼了起来。
她猜测了无数种可能性，一路上准备了一箩筐训斥的话，此刻都像是利剑一般刺向自己。
看着眼前憔悴的方卓煜，这个曾经热情开朗、事业有成的大男孩，还有他和琉夏与自己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可是都像是被扔进了大熔炉，瞬间化为灰烬。她不敢相信，也不敢接受。此时此刻，她也慌了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伽华，我好恨，我这么努力，以为终于要过上好日子了，可是老天怎么这么残忍，又让我面对这些痛苦……”卓煜将头埋进双臂间，低声啜泣起来，不住地用手拍打着自己的头，“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
邻座的陌生人听到这样悲伤的哭泣声，都忍不住转过头来，想看一看究竟发生什么事情。
“卓煜，你别这样。先别考虑那么多，也不要管其他的，我们好好治疗，我陪你去医院。”伽华伸手把他的双手拿下来，轻声安慰，让他镇定下来。
“我不想治疗了。”方卓煜把头埋得低低的，小声嗫嚅。
“为什么？”
“即使治疗也不知道能活多久。”
“不行，你这么年轻，我们再多找几个医生看看，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只需要好好治疗，其他的我都可以帮你想办法。千万别放弃自己，这世界有很多奇迹的。你不治疗，又怎么知道会不会有奇迹？”伽华相信他只是刚听到消息，无法接受现实，需要亲人朋友的鼓励。
伽华抿了抿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最终还是决定继续说下去，“就当是为了琉夏，你也不能放弃自己。她现在十分伤心，不吃不喝，一副行尸走肉的样子，特别让人心疼。昨天夜里，她还一直喊你的名字。”
听到琉夏痛苦的样子，方卓煜更加自责，“都是我的错。”
“不要怪罪自己，也不要怪罪任何人，我们要好好面对，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
方卓煜不发一言，面如死灰，眼神淡漠地看向窗外，宛如黑夜里孤单的稻草人，又像是一只受伤的困兽。
“还有，即使不是为了琉夏，你也要考虑考虑父母，他们怎么忍心让自己的儿子就这么放弃生命。”伽华握着卓煜的手，看着他眼底的绝望，只觉老天太残忍，而自己又是那么渺小，无能为力。
“别说了。”方卓煜又用双手捂住脸。
“卓煜，别放弃自己，你还有这么多爱你的人。我帮你找更好的医生，为你重新检查，我们再听听其他医生怎么说。”
沉默了良久，方卓煜最终忍痛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你没有考虑过告诉琉夏吗？我想你不应该瞒着琉夏。”
“不，不要，我不希望她看到我这个样子。”方卓煜痛苦地摇头。
“琉夏她真的很爱你，给她点信心，如果她最后知道你是因为生病而跟她分手，她一定会恨自己的。”
伽华心里还有那句不敢说出口的话，如果事情真的发展成最坏的结果琉夏最终要面对一抔黄土，她又怎么能原谅自己？
“所以你要答应我，不能告诉她，我们要把这个秘密一直隐瞒下去。”方卓煜眼眶泛红，哀求地看着伽华。
“我知道你心意已决。但是我希望你再考虑考虑，找个机会告诉琉夏。如果我是她，我宁愿陪我爱的人共渡难关，也不愿意他不告而别。”
伽华也忍不住流下眼泪，两个相爱的人，却要面临病痛的折磨，她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那你现在住在哪里？”
“我现在借住在一个同事家。”
“好，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关于治疗的事情，我回家后立刻帮你联系医生，你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谢谢你。”
“不要说谢谢，你和琉夏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希望你们有事。”
两人又坐了大概二十分钟，缓和好了心情，才出了咖啡厅，走向停靠在不远处等待的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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