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针附带麻醉效果，出其不意钻入齐国良的体内，他身子骤然一僵，猛地砸下去。
小燕伤痕累累，似乎还没意识到齐国良已经昏迷，依然维持捂肚子的动作，嘴里隐忍溢出细微痛苦的呻吟。
沈绵绵等人走出来，赶忙将她抬到床榻之上，恰好有名女子识得几分医术，细细检查一番道：“幸亏没踢中肚子，不然糟了。”
芳娘一滞，眼底浮现些许黯淡。
如若她没折返回来，小燕定会沦为对方发泄怒火的气筒，方才瞧齐国良狠辣的性子，对待身怀六甲的女子根本不会手下留情。
小燕缓了会儿，忍疼又坐起来：“趁他还没醒，我带你们离开。”
芳娘搀扶她：“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小燕摇了摇头，笑容苦涩，“如今我已嫁为人妇，又能到哪儿？倒是你们，趁现在无人发现，跑得越远越好。”
“我知道有条暗路可以绕到马厩里，不过绕弯长，途径中堂。但你们别怕，我会掩护你们离开的。”
事不宜迟，小燕顾不及伤势，带着她们一行人绕路。
暗灰天际无一丝流云飘动，远处火光、烛光交映跳跃，借着微薄的亮芒，视力逐渐适应夜间之境。
暗道隐蔽较为狭窄逼仄，地面杂草丛生，水珠凝结冰点，越过间残留微缕的冷意。
行至半路，经过中堂前方动乱更甚。沈绵绵心尖隐约感觉到什么，不自间停了下来。
“嘭——”
沉厚重物硬生生砸落，冲击力之大，整齐摆设在堂屋的交椅轰然四分五裂。
赵松山猛吐一口血，目眦欲裂恶狠狠地朝门口方向瞪去。“你是如何找来这儿！”
他万万没想到，顾昭动作那么快，竟能寻到石沟寨来！难道王瑜已经死了？
“废话少说。你将我妻弄到哪里？”
冷冰而又熟悉的声音甫一落下，沈绵绵眸子犹似闪烁的星光乍然亮起，转过头激动地说道：“是顾昭，他来救我们了！”
兰儿展颜浅笑，跟着点了点头。
小燕道：“既然有人过来救你们，那我们从中堂后方进入。”
中堂两侧有暗门，摆置一扇湖光水色屏风掩光，透过边角可瞧见大门口聚集不少人，放眼望去乌泱泱的一片。
未等沈绵绵迈出去，兰儿突然伸出手一把拉住她。
沈绵绵疑惑的神色投来，她轻咬下唇，五指收紧又松开，好似在纠结介怀着什么。“先别出去。”
“怎么了？”沈绵绵满腹疑团，抬起的脚默默地收了回去。
“我……我们遭歹徒掳至山寨之中，于他人眼中已毁声誉清白，此刻贸然进入只会落人口舌。”
兰儿一番话，令其余即将脱离虎口而心绪激动的女子如同骤然泼下盆冷水，瞬间凉彻整颗心。
是啊，她们怎么给忘了。世间对女子规训严苛，哪怕无辜之人，在别人眼中她们便是被歹徒“玷污”过，身子肮脏不堪。
沈绵绵望着她们一张张陷入沉思的脸，难言的愤怒油然而起。
“我实是不明白，分明什么事都没发生，何况错不归我们女子，为何反思过错反倒是我们女子？”
“沈绵绵，你可知人言可畏？纵然再清白于他人眼里我们已成污点。”
兰儿虽为里正的女儿，可自幼也要习得规训。哪怕顾昭是她放下矜持主动过的一人，但并不代表她没受到规戒。
兰儿曾听过村子的人对个寡妇指指点点，她只是上门送吃食给邻居，答谢对方帮了些小忙，落入别人眼中便是荡妇、不要脸勾引男子的贱人。
哪怕寡妇再三解释依旧难抵流言蜚语，最后羞愧自尽而亡。何况她们被人抓去，名声尽毁，就算解释也是遭人嫌恶的。
“人言可畏？”沈绵绵向来不屑这些，“我不受这些所谓的规训受制，那只是为驯化女子所制的条框。”
兰儿松开手，眸光落寞撇过别处，满心的苦楚酸水倒涌胸腔。
“沈绵绵，你不懂么。世间对女子本就是不公。哪怕不喜亦或非自己过错，也难逃指责。”
“是啊，纵然再无辜，他们也只会说我们容貌为何要长得好看，否则怎么不抓其他女子反倒抓我们？抛开事实不谈，我们没错？”
另外名女子垂落身侧的手，不安地揪着袖子的一角。她想回去，可也怕遭人非议。
听完这儿，本来其她蠢蠢欲动的女子也纷纷止住步伐。她们太了解，一旦跨出去，等待她们或许不是愉悦，可能是另外一处深渊。
“那是因为他们无法向施暴者处刑，只能将过错和指责加之柔弱无辜的女子身上，方平息心中的愤懑与难堪。”
沈绵绵安抚道，“许多过错不在于女子，无需反思。若你们真被那些子虚乌有的言论中伤，如此一来，恰恰正中施暴者和心肠歹毒之人下怀。”
“你们是因自己而活，并非因他人胡言乱语、无事生非中而活。”
沈绵绵不疾不徐的话术落入耳边，几人如同失音了一般，良久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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